1283年1月9日,京城刑场上,健硕的刽子手对白衣飘飘的“犯人”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只要提出要求,还可以活命。
犯人似乎置若罔闻,面朝南方,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后,对刽子手说,开始吧。
随后,手起头落。
同时,几匹快马飞奔而来,圣旨在此,刀下留人......
显然,这是一份迟到的诏书。
被斩之人正是故南宋丞相文天祥。
宋蒙全面决战以来,忽必烈对人才的渴求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派人各处网罗南宋才人。忽必烈从南宋降臣王积翁那里了解到,“南人无如天祥者”。就是这句话,让忽必烈对文天祥充满了执着的“迷恋”,下令元军,对于文天祥,定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1278年,文天祥兵败被俘,押送京师。
绝食八天没死的文天祥,在元大都受到了忽必烈的高规格待遇。几年较量下来,元世祖忽必烈被其“不侍二姓”的忠贞气概所折服,最终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再加上王积翁等人的干预,几次三番打算将文天祥放掉,但每次在关键点上,都被南宋降元的奸臣留梦炎所阻,文天祥终究没有逃过押赴刑场的命运。
所谓奸臣,用老百姓最朴素的理念解释,就是一些专门干损公肥私、丧尽天良的人,普通的人还没资格,必须是朝中大员。奸臣,历朝历代皆有,以两宋的奸臣最为出名,耳熟能详者如童贯、蔡京、王黼、梁师成、朱勔、李彦,此六人合称北宋六贼。
南宋亦不甘下风,出现了秦桧、张邦昌、丁大成、贾似道等。
问题来了,奸臣留梦炎是何人?
浙江衢州人,状元及第,喜欢当官,据说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比较注重名节之人,最终位极丞相。当忽必烈的兵马进逼杭州时,这哥儿们直接跑回老家衢州,撂挑子不干了,朝廷两次下诏请他主持局面,他都置若罔闻。
要说贪生怕死,这是人之本性也可以理解,但接下来他做的事情,见证了他不仅仅是一个善于投机钻营的小人,更是一个毫无节操的奸人。
几个月后,他的家乡衢州被元军攻破。
留梦炎来劲了,想起来自己还是南宋丞相来了,于是,以南宋丞相的身份动员衢州乡绅投降元军。
当然,留梦炎的“付出”确实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其在元朝仕途坦荡,历经礼部尚书、翰林承旨,最终官至丞相。
虽然在元朝位极人臣,但也确实是忽必烈的“无奈之举”,因为无人可用。
元世祖忽必烈曾经对三位宋臣做过对比,分别是贾似道、叶李、留梦炎。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贾似道是靠他的姐姐贾贵妃得以飞黄腾达的。实际上,贾似道早年丧父,少年时期确实是一个偷鸡摸狗之辈,曾经有次偷瓜还被人扭送到官府。后来他姐姐给他写了封信,要他走科举路子以光耀门楣,贾似道从此苦读圣贤之书,二十五岁那年高中进士。开始了仕途之路。
宋元之间的鄂州一战,贾似道成功击退蒙古大军,凭借军功等累迁至南宋丞相。在位期间推出众多改革措施,比如废和籴、倡公田,有效抑制了通货膨胀,在军中,对吃空饷的问题亦是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众多经济措施的推广,得罪了大批权贵,甚至导致军心不稳。
这似乎为二次鄂州之战失利埋下了伏笔。对于他的改革才能,后人甚至将他与王安石相提并论。
所以,忽必烈曾经说:
吾安得如似道者用之
你看,忽必烈对这个敌手贾似道其实还是充满敬意的。
前文说了,留梦炎之所以成为元朝宰相,是因为矮子里挑大个缘故。其实,这个时候的元朝,还有一位能人,他就是叶李。
关于叶李这个人,后世对他评价褒贬不一。乾隆曾经评判过历朝投敌的大臣,关于留梦炎、叶李,乾隆如是说:
才德兼优者,上也;其次,则以德为贵,而不论其才焉。当宋之亡也,有才如吕文焕、留梦炎、叶李辈,皆背国以降元。
如果把叶李和留梦炎归为一类,确实有失公允。
叶李,杭州人,20岁入读太学,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人,但是,因为上书“请斩似道”,被流放,直到南宋灭亡其身份都没变,一直是个监生。他在南宋属于报国无门,且在朝廷没有担任一官半职。因此,他出仕元朝,不是完全意义上的投降。
元朝建立后,元世祖忽必烈下令,要遍访南宋有才之人为大元效力。朝廷三番两次上门,叶李终被诚意感动,决定出山,短短六年间,就做到了类似丞相的位置。1292年,忽必烈任命他为平章政事,辅助丞相管理中书省,叶李坚辞不受。
对于叶李和留梦炎,忽必烈曾经询问赵孟頫,这两个人谁的能耐更大。
赵孟頫说,留梦炎善断大事,思虑周密,这是能臣风范,而叶李就是一读书人,他知道的我也知道,这么一比较,应该是留梦炎更厉害。
忽必烈笑了,说,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说,留梦炎和你父亲是旧交。你看啊,留梦炎在南宋的时候只不过是贾似道的跟屁虫而已,于国毫无建树,而叶李仅仅是一个儒生,就舍得一身剐也要把贾似道拉下来,这份勇气是留梦炎不具备的。
忽必烈似乎越想越生气,还让赵孟頫写了一首诗骂他:
状元曾受宋家恩,国困臣强不尽言。往事已非那可说,且将忠直报皇元
事实上,就勇气而言,他都不配和贾似道相提并论,贾似道好歹和元军正面硬抗了好多年。
留梦炎虽然官做的很大,或许也正是因为人品问题,《宋史》、《元史》中几乎找不到他的记录。
留梦炎以南宋丞相身份降元,被江浙士林视为奇耻大辱。非但如此,他还祸害了天下留姓子弟。明清两朝,凡参加科举的留姓士子,皆要写一份证明:非留梦炎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