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桥摆渡人
韩裕平
初夏之夜,下一场瓢泼大雨,是日雨小,空气格外清新。远山,干干净净,洗去铅华,返璞归真,恰似刚出浴的花桥少女,洁净,清爽,是一片睡莲,花桥流水里摇曳荡漾。棉花糖一般的云雾,飘过那个山头,恋了下一个山头,又去亲吻第三个山头。
但见圣天庄园门口,花桥山下,一人披蓑衣,戴斗签,立在河畔,良久。万物且有灵,小雨停了脚步,歇一会儿,然后继续上路,远行。这当口,只见那人站定,凝视远山云雾,数秒,解下随身行囊,立地而作。
哦,原来他是画家。正所谓花桥河畔,大山脚下,一个画家,支起画夹,烟云飘渺,尽在笔下,天地万物,挥挥洒洒,方寸之间,灵魂居家。
你看,他作画如此专注,一只麻雀落在他的肩头玩耍,误以为那是一个树杈,接着,又来两只麻雀,在他面前的空地上打情骂俏,结成情侣,他也毫无觉察。那时,那刻,他和他的画笔融为一体,或者说那一瞬间,天地皆空,万物皆无,他是天地间一支硕大的毛笔,画点,画线,画弧,浑然一体,又似脱缰的野马,四蹄叩击苍茫大地,腾空飞起,扑进梦想的草原,追寻,探秘,捕捉。
那会儿,远山静默,云雾飘移,流水潺潺,灵魂游离身体。我静静站在他的身后,站成一个树桩,长出两颗嫩芽,幻作眼睛,他在做画,我在观景。看着,观着,我分明看见远山动了,长出翅膀,像蛟龙飞升天际,然后徐徐下降,落在画纸上;我又分明看见那些云朵,幻作一只只白鸽,飞过花桥人家的屋顶,然后静静下滑,停泊在白雪一般的画纸上,还有流水和鱼儿,也在他的画纸上活蹦乱跳,好不快活。。
我窃窃地想,我们都是花桥摆渡人。
待画家作画告一段落,我为他泡上一杯清淡的圣天龙井茶,茶芽在杯中翩翩起舞,幻作一朵朵小小水莲花。我和他热情地打了招呼,简单攀谈起来。原来,他是来自三峡大学的郑钧教授,我一下子有点儿慌乱。郑教授一眼认出了我,说看过我的朋友圈,问我是不是那个写诗的小伙子,我红红脸,点点头,说草根,草根而已,他微微欠身,和我握握手,叫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郑教授说,艺术都是相通的,诗画艺术尤其如此。我说是的,诗歌,是用诗意来表现画意,画作,是用画意来表现诗意。对此,郑教授很认同。随后,郑教授又说,诗人分两种,一种是行走,行吟,像流水奔流,向往大海;一种是静默,树立,像高山静坐,仰望星空,此后,又说到灵魂居所,说到艺术的第三只眼,叫我受益良多,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慨。
一个如此清新而美妙的早晨,一场思想与艺术的碰撞,一个画家和一个草根诗作者的对谈,像花桥山和花桥水的回环,波光潋滟,乡愁荡漾。
我再次窃窃地想,我们,此生,乃至永生,都愿做这花桥摆渡人。
通联地址:湖北秭归九畹溪镇石柱村三组圣天茶厂
姓名:韩裕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