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时间，时针已经指向七点。雪家离公司比较远，估计要迟到了。

蹑手蹑脚的爬起床，将毯子轻轻盖在雪的身上。仔细的端详了下熟睡中的雪，像足了一只贪睡的小猫。

把房门关严，来到厨房觅食。雪的一个室友，一个新西兰女孩也在做早餐，和我打招呼，问睡得可好。我说很好。她诡异的嘿嘿偷笑。

问清室友哪些东西是雪的，开始做早餐。

煎了两个鸡蛋饼，切了几片青菜叶、黄瓜片和西红柿，用全麦面包，迅速做了两个大号三明治，放在两个盘子中，自己在微波炉热了一个，另一个留给雪。另热了一大杯牛奶，一个大苹果。十分钟算是搞定早餐。

把留下的三明治端到雪的房间，又倒了杯牛奶，切了一个苹果和橙子摆放另一个盘子中，放在桌上，从她桌上笔记本胡乱撕下一页，写了张字条给她，说我上班去了，嘱咐她吃早餐。

出了房门，找了半天方向，方才分清昨晚的来路。空气中依然洋溢着沁鼻的花香，但无暇赏玩。一阵小跑赶到公交车站。等了五分钟，上了车，心里才算踏实了点。

深呼了一口气。又是新的一天。

到了公司，收到雪的短信。

“走时怎么没叫我？谢谢早餐，我都吃光了。嘿嘿。下次我做。”

“看你睡的香，像个小猪一样，不忍叫醒你。你怎么也躺到地下床垫上了?”

“本来也没想让你躺地下睡。洗完澡，见你睡着了，本来想陪你一会的，自己不知怎么就也睡着了。”

“不早说。”

“傻。”

早上我们几个新人有一个集体培训课程，下午回大学，有堂课。

上完课，没有急着回公司，去找导师Robert。

来到Robert办公室，他正在打电话，指点我先坐椅子上等他一会。

“嗨, Michael，近来如何？”打完电话，Robert把椅子拖到我身边，坐下，看着我说。

“工作上还算顺利，第一个岗位已结束，开始去第二个部门轮岗，大家人都很好，气氛也很温馨，也交了很多朋友，我挺喜欢的。”

“嗯。那就好。一次我去你们办公室开会，还碰到Simon了，他也和我说你适应的还蛮快。以后你多与Simon交流，他人很好，而且阅历丰富，你该能跟他学到不少。”

“一定。我也挺喜欢他的。”我说。

“今天有空么？我正好有时间，咱们去山下皇后街，找个地方，喝喝酒，聊聊天。”

“好啊。”我说。

第一次和导师喝酒。

下午的皇后街，人并不多，行到一条酒吧密集的小街，反倒热闹起来，很多白领在工间休息或者提前下班来酒吧喝酒聊天。门口的位置基本占满，我们选了一家相对安静的酒吧，进到里面捡了两个人的位置坐下。我们要了两大杯扎啤，一份煮青口，一份炸薯条。

“这家煮青口很棒，你尝尝。”Robert说。

果然，量很大，青口用超大的大碗装着，异常鲜嫩，再配上不同口味的酱汁，人间美味，吃完了一碗，我们又叫了一碗。

吃得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喝啤酒，聊天。

“有事找我吧？”Robert说。

“你怎么知道。确实有点事，自己想不清楚，不知找谁聊，就想到你了。”

“哈哈，一看你就是有心事。说吧。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我交女朋友了，雪，你见过的，以前我助教班上的。”

“哇，恭喜！雪很棒。你很幸运。”Robert伸出手捶了我肩一下说。

“呵呵，谢谢。”

“是关于Christine?”

“是啊……和你说过，一直以来就打算去英国和Christine会和的，后来因为工作的原因，去不了英国，不过Christine很支持我，甚至计划转到新西兰来陪我。可是现在，不知怎么就发展到这步，和雪走在一起。”

“但其实严格来讲，你和Christine从没有真正的在一起过，不是么？”

“某种角度，的确如此。不过我一直很喜欢她的，心里一直把她当作女朋友。我们也很聊得来，几乎无话不谈，即使远隔重洋，而且她真的很支持我的一切决定……可是，和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相遇，相识，就这么自然而然，悄无声息的走在了一起，没有丝毫预感，好像突然一下就发生了。”

“呵呵。” Robert大笑。笑得我有点晕。

“Michael，欢迎来到成人的世界。成人世界，没有象牙塔，也没有童话，有快乐，更伴随烦恼，事业，爱情，家庭，友情，社会，各种选择，各种希望，也各种失望，你未来要经历和体验的事还多着呢。”

“可能吧。”我回应着。

“给你讲讲我吧。”

“洗耳恭听。”我说。

“我当年在新西兰读大学时，有个交往五年的女友。我们感情非常好，互相都认定对方为结婚对象。但大学毕业，拿着奖学金去了英国，后来又跟着导师去了美国，再次回到新西兰已经是十多年后了。当年本来计划是在英国读完博士就回新西兰结婚工作的，但这一转，就转了大半个地球，十多年光阴。我们是在我去英国一年后，和平分手的。我后来在美国也认识了现在的太太，她也在新西兰找了新的男朋友。现在我们依然还是朋友，偶尔两家还会聚聚。”

“哦。”我听得入神。

“其实，偶尔回想起当年，如果当时没有离开新西兰去海外，可能和女朋友早已结婚生子，也会很幸福。但，这就是人生，你永远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一切命运自有安排。我现在依然不后悔我人生的每一步，和每一个决策，因为那个决策一定是你在那个阶段，那时的你，所能做出的最优决策。没有好坏。我对我的过往很满意，我现在也很开心，很幸福。”

“是啊。”我思考着导师的话。

“别人无法代替你决定。你的选择永远在你自己手中。只要追寻内心，问心无愧，就够了。”

“嗯。”

“和雪一起开心么？”

“相当。”

“祝你好运。干杯！”

“干杯！”

晚上，没有和雪约会，早早的回到家，胡乱吃了点晚饭。在床上躺了好久，脑子一团混乱。

良久，起身，拨通了Christine的电话。

和她如实的说了和雪的故事。电话那边出奇的安静，Christine没有说话，就静静的在那边听着，直至我讲完，也没有多说一句，最后说累了，去睡觉。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心中好像一团重重的东西堵在那里，无法呼吸。呆坐在椅子上，很久。

本来想说句不起，或者一些关心的话，但话到嘴边，又感觉是那么的苍白。

我知道，我做了我的选择，我认为对的选择。但，我伤了Christine的心，也在一定程度上伤了自己的心，这个伤，很久无法修复。

想与Christine说的那句对不起，直到多年后方有机会，但早已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