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你会看到极细极细的阳光,从遥远的天边牵扯过来,像一条条金线横向排列,慢慢纺出华丽的绸缎。当你眯缝着眼睛的时候,你总能看到。
那天,我们走了一天的路,都累了。坐在地铁上,你拉着我的手,在我手心里不断地写字,我怪痒的。
我问你,写的什么。
你不说话,只是又写了一遍。
我还是没感觉出来,我笨。
你又写了一遍,这一次你让我看着,你写的很慢。
“不要放弃”。
看到这四个字,我心里一颤,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说你写了二十遍,这句话就是咒语,种在了我的身上。这时,地铁像一颗子弹,突然弹射出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拉过你的手,也写了三个字。
那天后海的夜景很迷人,天气很冷,我们在星巴克里取暖,坐了很久。作为那一带唯一可以免费取暖的地方,那家星巴克又小又挤。
一个服务生从储物柜里抱了一堆咖啡豆出来,小心翼翼,还是弄丢了一包,我帮他拾起来。他头也不抬地说,谢谢。
你正端着手机偷拍一个寒酸拘谨的中年女人。
后海的酒吧很多,我们走走停停,只是站在酒吧外看一看那些门面的装修风格,看一看那些年轻歌手。
我说下次来后海一定带你进去喝一杯酒。
我的意思是,那样我们就能理直气壮地坐进酒吧里取暖。那天真是太冷了。
酒吧的推销员,个个像拉皮条那样站在路边拉客。
世界到处弥漫着浪漫的气息,路灯,街道,车水马龙。
我喜欢一切分明的事物,拒绝暧昧的关系,讨厌含糊不清的言语以及模棱两可的道理。你说你欣赏我,我们认识的第一天,在马路边,你穿一件白裙子,我永远记得。你踮着脚尖,趾高气昂地说,喂,我们做朋友吧。
然后我们就成了朋友,肝胆相照的那种。
虽然我不知道你欣赏我什么,但我知道我是个值得欣赏的人,我优点太多。另外,我欣赏你的分明。
当我发现我爱上你的时候其实早已经病入膏肓,不可救药。我满脑子都是你。听见你的声音,心里又痒又甜。大约就是中了毒。
我又慌又怕。
你说眼下也没有解药,只能以毒攻毒。
日子风平浪静,我的毒只是一天比一天严重。这毒非但没把我害了,反倒使我一天比一天快乐起来。
我渐渐练出了一项过人的本领。只要打通你的电话,我能从你的声音里感受到你的心情好坏。尽管你向来不爱说话,我的感觉从未错过。
那天,我们坐在公园的石凳上。风把乌云刮得东倒西歪,天空一时晴,一时阴。你掰开我的左手掌纹。
你指着说,看,这条是生命线。
我说,假如按照一百岁的生命算,我的生命线只有整个掌纹的三分之二。
“也就是,六十岁,”你问我,“短吗?”
“不短”。我说。
“我也觉得不短,活太久会被讨厌。”
傻子,别人都恨不得长命百岁,看来我俩倒洒脱得很。不以长寿是福,只图一生快乐。
我记得那天我牵你的手时像被电流击中,拥抱你时感觉全世界都在下雪。还是最喜欢跟你头抵着头,鼻尖抵着鼻尖,像两头牛在打架,谁也亲不到谁。
你的笑声那么好听,像一株白玫瑰,飘转进我的灵魂里,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