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风是生命的使者。它吹绿了黄瓜、吹绿了辣椒、吹绿了豆角;吹红了桃子,也吹红了西红柿。
它吹开了荷花,荷花散发出醉人的清香来作为夏风吹开它的报酬。它吹开了茉莉花,茉莉花以它那洁白无暇美丽的“身姿”来作为夏风吹开它的报酬。它吹开了月季花,月季花以它那妩媚妖娆柔美的姿态来作为夏风吹开它的报酬。它吹熟了麦穗,麦穗以它那金黄颗粒饱满的身躯来作为夏风吹熟它的报酬。
忽然觉得,夏天的风是有思想的,因为她懂得在你需要的时候赶来。
清晨习习的风吹在脸上,无比的舒适,惬意,放眼四望,整个世界都是清亮的,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温柔地洒在万物上,别有一番赏心悦目的感觉。它也是宁静淡雅的,没有那种喧闹气息,让人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郭书白骑着电动车,伴着畅意的微风,悠哉悠哉的下地收麦子去。
田地在渊羽阁的东北方,从渊羽阁到田间,大约是5公里的路程,电车的前篓里搁着三把镰刀,明晃晃的,足以闪瞎了眼,四副白色的线手套,旁边搁着一个水壶,一个水杯,一把纸扇,一路上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刚到地头,还未停好车,一大群人就围了上来跟他打招呼,他都笑着向他们一一点头。
都是门上的,东家的叔叔,婶婶,西家的大伯,大娘,左邻的大哥,嫂子,右舍的弟弟,弟妹,还有几个小辈们。
郭书白的家里本来是有两亩多的田地的,前些年修的高速公路刚好从他们这几家田地里穿过,公路的两边又栽了绿化树,他家所能用的田地也只剩两三分了,地的南头是李氏坟地,地的北头是外庄的,栽的都是树,收割机进不来,只能人工收割。
又是一年麦黄时,大片大片金光闪闪的麦田,麦穗上,开满了细碎的、凌乱的麦花,和着六月的风,在空气中氤氲生香。
热风吹过,麦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成熟的麦子随风摇摆,放眼望去,一片金黄色的海浪。
粗壮的桔杆上挑着蓬乍乍的穗头,熟得那么欢畅,深沉,像串串金色的汗珠,像无边的金色的海。
成熟的麦子.挺着沉甸甸的腰杆,互相磨擦着.发出嗦嗦的响声。麦田子黄灿灿的,好像在向我们报告着成熟的喜讯。麦粒一颗一颗的,像小水珠一样镶嵌在麦穗上,还长着长长的麦芒,如果拿一穗麦子放在手上搓一搓,放到嘴里嚼一嚼,满嘴都是清香!
郭书白停好了车子,就从前篓里拿出了三把镰刀扛在肩头,四副线手套,一副慢慢的套在手上,做了简单的热身运动后,便躬下腰,左腿在前,右腿在后,右手拿着镰刀,左手拢着一垄麦子,镰刀飞过,欻(chua)欻(chua)声落,左手里搦(nuo组词:搦死你)着割掉的麦子,把割掉的麦子一堆堆的放好,汗珠子从他的前额滑落下来,他伸手揽过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接着又弯下腰,继续向前收割。
叮铃铃,叮铃铃的电话声响起,他拿起手机,看也未看,就顺手接过。
“喂,书白,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音,有些慵懒,低沉,且富有磁性。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立马睁大双眼,盯了盯手机上的陌生号码,“喂,书白,你在听吗?”
“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你家门口灯架上打的广告下面不是你的手机号码?”
“哦,有的,有的,你找我有事?”
“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地里收麦子。”
“收麦啊,发你的位置给我。”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有了动静。
“发位置也没用,这地界位置上不显示,你到底找我啥事啊?”
“发位置过来。”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有了怒意。
“嗯,好,我现在给你发过去。”郭书白的手指一动,位置就传到了那头。仰头喘口气,缓了缓,接着又开始劳作。
不知何时,一辆黑色的奥迪在李氏坟地的旁边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男人,身材修长,丰神俊朗,眉宇轩昂,一身贵气,黑莓子似的眼睛里弥漫着从心灵里荡漾出来的亮晶晶的光彩,没有了一贯的冷漠,不近人情。嘴角略微上扬,狷狂,邪魅,那薄薄的嘴唇看起来也带了一丝人情味。他上身穿着黑色的长袖衬褂,下身穿着黑色的休闲长裤,脚蹬黑色的球鞋,从上到下一身的黑,配着小麦色的肌肤,好一个风流倜傥,俊俏帅气的邻家贵公子。他走到郭书白的面前,扬起笑脸,出神的看着他。
郭书白抬起头望着他,不知为何,脸“唰”的一下子红到了耳根。郭书白也是从头到脚一身的黑,除了脖子上搭着的白毛巾,头上带了顶草帽之外,这撞衫撞的,无可厚非,赤裸裸的情侣装。
“你找我有事?今天不用上班吗?”郭书白静静地看着他。
“没事,就是想和你一起收割麦子。”张汉青耸了耸肩。
“哼!到底是当官的,自己动动嘴,手下的就赶紧去跑断腿,我瞅你就跟一个甩手掌柜似的,闲的脚指头都发疯。你会干农活吗?看你一副城里贵公子的模样,怕是见都没见过吧,镰刀,知道咋用的吗?”郭书白的手指指着镰刀,一脸的嫌弃,还满眼的不屑,鄙视。
“你做个示范,我就会。”张汉青挑了挑眉,朝他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挑衅。
“行,你说的,你别后悔。”郭书白随意的摆了个姿势,欻的一声,左手搦着一把割掉的麦子,而后举到了他的面前,眼神里满满的挑衅,似乎在说“有本事,你就试试。”
张汉青确实是没有看清楚郭书白是怎么把麦子割掉的,他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拿起镰刀,欻的一声响,血从张汉青的左手小指上淌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粗壮的麦秆上,红的刺眼。
郭书白慌忙的丢下镰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创可贴,撕开,抓起他的手,低头吹了吹伤口,然后快速的粘贴到他的手上,张汉青低下头,脸几乎就碰上了他的脸,近的距离,使他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鼻翼上的汗珠子似掉非掉,长长的眼睫似羽扇遮盖着眼睑,白皙的肌肤因出汗的缘故,而显得水嫩,光滑。朱唇微启,吹出的气息迷乱,深深的蛊惑了张汉青的心。
“手套都不带,就敢拿镰刀,你真靓!厉害,厉害。要不,你去车里面休息休息?”郭书白指着他受伤的手,望着他,顺便举起了右手的大拇指,晃了两下,给他点了个大大的赞。
“不要,我就坐在这里看你干活。”张汉青有点傲娇,把头撇向了一边。
“这边树荫太少,不能够遮挡日光的,怕过不了一会儿,你就会大汗淋漓的。嗯?”郭书白的语气诚恳,满是关怀。
“那你和我一起过去。”张汉青直视着他。
“嗯,好。”郭书白挠了挠后脑勺,无奈的笑了笑,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又摇了摇头。两人起身,走向车子。
张汉青打开车门,爬进车子,抽开了驾座旁的小抽屉,里面满是雪糕,冰激凌,矿泉水,抽屉不大,但是塞得满满,郭书白睁大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抽屉,嘴张大成了O型,满脸的不可思议,惊讶,更多的是震惊。
“你把这些拿去,让大伙都吃点,喝点,你看,天热的都能把人给烤熟了,后备箱里还有西瓜,啤酒,不过都是常温的,大伙儿都凑合着吃点,嗯?”
嘀的一声,后备箱开了。“你快点,要不然的话,雪糕,冰激凌就全都化了。”郭书白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又一句话也没说。
他拿起一个大袋子,一股脑儿全倒了进去,扭头走到田间,大声喊着,就见大伙儿齐向李氏坟地边走过。
李氏坟地边,有几颗粗壮的梧桐树,因为树的高大,紧凑,高高低低的枝丫纵横交错,将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地上铺着席子,大伙儿全都坐下,手里拿着雪糕,或冰激凌,或矿泉水。
张汉青晃悠悠的也朝这儿走过来,他走到郭书白的面前,紧挨着他,坐了下来。大伙儿看着张汉青,惊讶的眼珠子都差点儿滚落下来。
“书白,他是你朋友吗?长的真俊俏。”一旁的大娘冒出了一句。
一见有人开了先例,不得郭书白开口,大伙儿七嘴八舌的就开始审问了起来。
“小伙子,你是哪里的?”
“你多大了,结婚了没?”
“你叫啥名啊?”
“你在哪里工作?”
“你家里还有谁啊?”
“现在结个婚没个房子怕是结不成的,小伙子,你买房子了吗?”
“看你这轿车就知道不是便宜的货,你家里应该很有钱吧。”
“你父母是干啥的?怕是当官的吧。”
“你想找个啥样的,老嫂子我帮你瞅瞅?”
“你想找啥条件的?”
“你可不能太挑,现在社会是闺女少,男娃子多。”
“可不是嘛,没有嫁不出去的妞,只有娶不到媳妇儿的郎。”
“我们庄里老陈头家的闺女还没找对象呢,给你撮合撮合?”…………
郭书白朝张汉青摊开了双手,耸了耸肩,眼神里全是幸灾乐祸,似乎在说“这是你招惹的,与我无关,是你非要过来的,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张汉青朝他呵呵呵呵呵的笑了笑,那笑中带着算计,阴险。笑的他汗毛直竖,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头皮都瘆得慌,感觉就像自个儿给自个儿挖了一个坑,整个的一个把自个儿给活埋喽!真是自掘坟墓,死不足惜!
“咳,咳,咳”张汉青咳嗽了几声,大伙儿全静了下来,睁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已有心上人,他貌美如花,贤惠善良,温柔多情,我喜欢他很多年了,费劲千辛万苦才追的上的。”张汉青望着郭书白,满眼的深深的爱意。
“哦,原来是有对象了。”不知是谁嘣了一句,满是遗憾。
郭书白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脚尖不停的踢着地上的土疙瘩。
休息够了,大伙儿起身各干各家的活去。
“你是成心的,故意的,对吧?”郭书白扭头看着他。
“嗯。”张汉青直视着他。
“你为何要这样做?”
“我真的是有心上人,而且,我非常的喜欢他,非常的爱他。”张汉青一眼不眨的看着他,满怀爱意,款款深情。
“他是个男人还是是个女人?”
“在我心中,他就是个女人,一个让我心甘情愿把我自己的生命交付于他的女人,一个让我心心念念一辈子的女人,一个让我甘之若饴,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女人,一个让我拼尽全力为之保护的女人,一个让我一生一世为之守护的女人,我愿为他拾一落花,守他百岁无忧;我愿为他所向披靡,护他一世长安,他生,我生,他死,我死!”
“哦,原来是个女人呐!”郭书白长长的松了口气,不知为何,他感觉鼻尖有点酸酸的,强忍着泪水不使它掉下来,确有感到心酸无比,痛苦难耐。
张汉青随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看的郭书白目瞪口呆,他用手指了指水杯,然后指了指自己,最后又指了指张汉青,嘴唇动了动,不知想说什么,可又一句话也没说。
过了好一会儿,缓过了神,才盯着张汉青说了一句:“那是我的水杯。”
“知道啊。”张汉青摊开双手,耸了耸肩,满不在乎,接着他又对着唇印,喝了口水。
“你,你,……”郭书白指尖略抖,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是男人又不是女人,又不是没被我亲过,亲都亲了,你怕啥?还是敢做不敢当?”张汉青望着他,满眼的挑衅。
郭书白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拿起草帽,就向田间走去。
“哎,哎,你别走呵,等等我啊,”张汉青立马起身,追了过去。
田间,风抚弄着庄稼,时而把它吹弯,时而把它扬起,仿佛大地在进行有节奏的呼吸,那一档档成熟的小麦也都有了生命,风从那边来,传来麦穗与麦穗间的细语。五月的麦田,是流淌的河流,是欢腾的海浪,是守望者用心里用金黄铺开的幸福梦想!
俩人并肩站着,一样的身材颀长,一样的黑色装束,就像天边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是谁迷了谁的眼,是谁乱了谁的发,是谁扰了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