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说出了那句话,“阿初,对不起,我还是很喜欢她。”
我努力地不让眼泪溢出眼眶,吸了口气,哑声道,“今天还真有点冷。”
“阿初,对不起。”
我想要提起僵硬的嘴角说没关系,却艰涩得开不了口,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我低下头,任由眼眶中泪水不断涌出。
他见我许久没说话,轻轻地唤了声,“阿初。”
如果我抬起头让他看见我的眼泪,如果我紧紧抓住他不让他离开,又或者我向他认错,乞求他不要离开我。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无济于事,因为他,喜欢上别人了。
我擦干泪水,抬起头,望着他深遂的眼眸,硬生生地咧着嘴笑道,“祝你幸福啊。”
说完便转过身,背对着他,一直往操场外走,走啊走,走到离他很远的地方,直到我的泪水从眼眶中不断涌出,我才终于停了下来,然后蹲下,抱住膝盖,在夜风中撕心裂肺地哭出声来。
程同学是愚人节那天向我表白的,我当时正在和数学题大战三百回合。他站在我身旁,碰了碰我手肘,在我光洁的试卷上划了一条长线,我正想转过头骂那人不识趣。转身,抬头,两眼相对,是他。我脸上的笑意取代了怒意,笑着问他,“有什么事吗?”
只见他挠了挠头,带着颤音说道,“阿初,我喜欢你。”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我不知所措,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他可是有一副让人嫉妒的好皮囊,成绩名列前茅的程同学。
见我许久没说话,他满脸通红,咳嗽了几声,试探着问我,“能做我女朋友吗?”
我摸了摸泛红的耳朵,嘟嚷道,“今天是愚人节诶。”
只见他怔了怔,随后说道,“你以为我是骗你的?”
我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他摸了摸我的头,抿着嘴笑道,“看来是我没选对时间表白,那我明天再来表白。”
听了这话,我连忙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答应你。”
也许是因为我太激动了,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踢倒了我的椅子,而我自己却浑然不知。他不断地向我靠近,我能闻到他衣服上的清香,是那种很舒服的味道。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是紧张还是心动啊。在我还在紧张和心动之间纠结时,倏然听到有声音萦绕耳畔,“椅子倒了,傻瓜。”我转头看见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心里嘀咕了一句,“我喜欢的人,向我表白了诶。”
我喜欢程同学很久了,久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那次我路过操场时他反手替我挡住了迎面而来的篮球,也许是他在我跑步摔倒时伸手拉我,亦或者是他看见我擦窗时从我手中拿过抹布。
樱子总说,我的暗恋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终修得正果。
可樱子却不知道,纵使九九八十一难,也抵不过心中七十二般不舍。
我暗恋程同学这件事只有樱子知道。樱子总说我喜欢一个人带着一股傻劲,即使知道两人不可能有结果的,也要心里藏着那份喜欢。
每次换位置,我都要想方设法,坐在他后面一排右边的位置。樱子问我,“为什么不选他旁边那个位置。”我便打趣她,“你傻啊,不知道斜后方那个位置是观察喜欢人最好的视角,一抬头,便能看见他认真做题的模样。”
我会在他打篮球比赛时,会在他身旁加油鼓气,即使我只是拉拉队里的一员,即使我只是站在那个毫不起眼的位置,我也心甘情愿。
我知道他会每次早自习点完名后,从后门悄悄跑出去到街上的面馆吃一碗热腾腾的酸辣粉。
樱子问我,“你怎么知道他吃的是酸辣粉,不是别的东西。”
我望了望樱子疑惑的眼神,故作神秘地说道,“因为我跟踪过他啊。”
樱子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阿初,你竟敢逃课诶。”
“他可是我喜欢的人,为了知道他的喜好,我翻遍他的QQ空间和朋友圈。为了和他同班,我逼我自己去学枯燥的理科,整日和数理化作战。”
我和程同学一起去广场上把自己的心愿写在孔明灯上,“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望着那灯飘向远方,我多想十年后,二十年后陪在我身边的那人还是他。
我和程同学像那些情侣一样,一起坐公交车回家,他喜欢把我冰冷的手握在手心揣进他的衣袋里,还会把一只耳机塞进我耳里,让我和他一同听歌。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总有一些旋律掩藏在心底,一旦再次听到熟悉的旋律,就连那些已经忘记的人都会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以为我会和程同学在一起很多年,考同一所大学,一起去北方看雪景,去江南看草长莺飞。
直到樱子告诉我他和前任在一起了,我才知道自己彻彻底底的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一厢情愿,就得愿赌服输,可他明明向我表白了啊。
樱子说她在咖啡馆看到程同学和他前任在一起谈笑风生。我起初不相信,还调侃樱子,说她是嫉妒我有个又帅又有才的男友。在屏幕那头的樱子恼羞成怒,随手发了几张照片给我。照片里的程同学唇角微微勾起,漾起好看的弧度,坐在他对面的女生笑起来眉眼弯弯。
樱子又发给我一个地址,让我赶快去,要不然男朋友就要和别人跑了。
我回了一句,“原来是她,我愿赌服输。”
程同学的前任是隔壁班那个笑起来很温暖的女生。
我与她有过数面之缘,而如今却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天我急忙跑进教室时,与隔壁班的一女生撞到,她手中抱着那一摞练习册,散落在地,我立马蹲下,嘴里说着对不起,手在不停地替她捡练习册。“同学,没事的,你先去上课吧。”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她点头对我微笑,才发现她的笑容如三月里的阳光那么温暖。我把手中的书递给她时,瞥到她手臂上有纹身,是几个字母,应该是名字的缩写。我想好意提醒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支支吾吾地说道,“同学,学校是禁止纹身的,要是要是让老师看见的话……”
她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纹身,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没事,为了他,什么都值。”
那时我就在想爱得要有多么刻骨铭心,才会去忍受万般痛楚纹身。
直到程同学和前任分手后,我才知道那个纹身女孩是他的女朋友,手臂上纹的是他的名字。
我曾对樱子说过,我要把程同学的名字刻在我胸口的位置,那样的话他就会离我的心更近了。樱子听了这话,暴跳如雷,抓着我的手臂说道,“阿初,你疯了吗?如果被发现的话,你是要受处分的。”
我连为他纹身的勇气都没有,拿什么和他前任去争。
后来,樱子告诉我,愚人节程同学的表白本就是一场笑话,是他和室友打的赌,而我恰好成了他们打赌的对象,可我却把程同学的玩笑当真了。是怪程同学演技太好,还是怪我太认真。
愚人节,愚的是别人还是自己?
我问樱子,他为什么不和我说实话。樱子说,他本来想和说实话,又不忍心伤我,就只好这样拖下去,一直没和我说。
因为不忍心伤我,所以他带我游遍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去了我想去的地方,替我拍好看的照片,会在吃饭的时候点我喜欢吃的菜。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对我的愧疚,他说不忍心伤我,可如今的我却是遍体鳞伤。
高考后,我去了南方读大学,程同学去了北方,一南一北,相距3153千米,只愿此生各自安好,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