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儿刚进门,就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儿,不用仔细分辨就知道是香椿芽的味道。走进厨房一看,果然没猜错,孩子爸爸做了香椿芽炒鸡蛋,我顾不上拿筷子,手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嗯,真香!”孩子爸爸看我这么迫不及待,赶紧递给我一双筷子让我我坐下来慢慢吃。
边吃边聊,聊到了小时候。
我们这代七零后,小时候吃的是玉米饼子高梁饽饽,可以说没怎么吃过米面。记得最清楚的是每天放学后,饿得肚子已经前心贴后心,就围着母亲讨吃的。母亲给我们拿一个玉米饼子,饼子上面抹一层自己家制作的大酱,用手托着底盖儿,一边走一边吃,味道那个香啊,堪比现在的山珍海味。
到街上溜一圈,饼子也吃完了,和小伙伴们也玩够了,回到家里,香香的玉米粥已经端上了桌子,玉米饼子也摆上了桌子,吃什么菜呢?那个时候哪有什么好吃的菜呀,自家腌的咸菜,如果鸡蛋够多的话,母亲会放上一个鸡蛋炒熟了吃,但是大多时候鸡蛋这东西都是留作来客人的时候才吃。这个季节呀,虽然草长莺飞桃红柳绿了,可家里的园子可以吃的东西并不多,每天都吃这些,我们这群馋猫孩子都说吃够了吵着要吃新鲜的东西。此时母亲会把院子里长得绿油油的小葱拔来留作我们蘸酱,还会从园子里、田地里找来荠菜给我们洗干净蘸酱吃。
小葱吃够了,荠菜又吃够了,我们望着园子里几株香椿树舔手指头,可又不敢轻举妄动。母亲曾下达过命令,不经她允许是不可以随便采摘香椿芽的,以免我们这些毛头孩子伤害到香椿树导致它来年不再生长。香椿树是慢性子,当各种树的花朵在春天里飘四溢的时候,香椿树才冒出来紫红的小芽,我们就会找到那些低矮的香椿树把鼻子放在上面闻,一股奇异的香味儿就会沁入心脾,让我们深深地陶醉。
在我们的期盼中不知过了多少天,香椿芽长大了长多了,我们兄妹便吵着让母亲给我们做香椿芽炒鸡蛋。母亲总算答应了,我们高兴地拿着笸箩跟随母亲来到香椿树下,看她一叶叶地摘下外面稍大的叶子,轻轻放到笸箩里,不一会就摘上半笸箩。有时候趁母亲不注意,我们还会偷偷地拣嫩一些的叶子放在嘴里生吃,母亲一回头看见了,就会笑我们是馋猫,我们也会配合她“喵喵”叫上几句,顿时园子里到处都是笑声。
后来才知道,香椿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另外还含有丰富的钙、维生素A、维生素C、维生素E。有这么高的营养价值,怪不得在那个没有油水的年代长得又高又壮了呢!
低矮处的香椿芽被我们吃光了,我就开始仰着头望着高处的香椿芽。母亲够不到了,于是就搬来了凳子摘,后来蹬着凳子也够不到了,我们就开始想别的办法了。找来一根长长的竹竿,在竹杆一头拴上一个小铁钩,举着竹竿用小铁钩一片一片的勾下香椿芽,我们又有香椿芽吃了。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里, 香椿芽成了我们的生活调料,把我们平淡的日子调出了色彩。
野味总是有的。
到了夏季,一阵雷雨过后,大树下、篱笆旁总会冒出一些鲜嫩的蘑菇,在母亲的指引下,我们已经能区分哪些是可以吃的蘑菇了,于是又拿着笸箩去采摘。那肥肥嫩嫩的蘑菇毅然挺立在大树下,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连根拔起,晚上就又有了可口的炒蘑菇。如果在一两天之内没有人发现它们, 它们就会很快的长大变黑后枯萎,仿佛昙花一样转瞬即逝,却给我们这些孩子们留下了美好的记忆。那些色彩鲜艳外形美观的蘑菇是不能吃的,徒有外表内心却藏着剧毒,我们是不会多看一眼的。
再过两天,如果你在院子里走走,会惊喜的发现墙角篱笆处一些朽烂的木头上会长出很多的耳朵,大大小小挨挨挤挤,肥硕极了,这就是野生的木耳。母亲告诉我们要等它们长得大一些再摘下来,晒在窗台上,然后把它收起来,想吃的时候用它炒鸡蛋,味道也是十分美的。我们等不及的时候,哪怕只有一小捧,我们也会让母亲给我们用鸡蛋炒着吃。
也是后来才知道,木耳既有补血润肺、防止肥胖、清理肠道、防癌抗癌、延缓衰老等多种功效,还有抗血凝、抗血栓、降血脂,降低血粘,软化血管,使血液流畅,减少心血管病发生的作用。因其含有胶质,故有润肺和清涤胃肠的作用,而且因其含有多糖而有抗癌之作用,所以,其又是肿瘤病人的食疗物。
那个年代的我们真馋啊!
放学后,我和哥哥拿着盆子和筛子又来到了小河沟边,用泥土把小河断流,把里面的水用盆子舀干,哈哈!活蹦乱跳的小鱼小虾没有了充足的水就会在淤泥上乱蹦乱跳,我们伸手去捡,不一会儿就捡了半小盆。夕阳中,哥哥我俩带着战利品幸福地走回家去。干净水冲洗,切上一点儿咸菜,一道野味又被母亲摆在了桌上,玉米粥玉米饼就小鱼,那叫一个香呀。
岁月已经走远,随着父亲长眠于河边,母亲变成了候鸟在两个儿子的家之间来回飞,小院已经只有铁将军把门了。曾经在那里吃过的野味如今花钱到处都有,却怎么也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