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背后是一个真实的案例,为了保护当事者免受困扰,文中人名及地名皆为化用。
过了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一代人的悲剧就像瘟疫一样,会传给下一代。
我的家乡地处平原,村子稀稀落落,大的人口有几千人,小的几百人。村落里是成排的平房,现在大多都盖了楼房。读初中的时候,学校离家里有4公里左右,周内住校,周末回家,返校的时候大多数学生都成群结对步行。
我小时候性格怪异孤僻,妈妈担心没有朋友跟我玩,经常邀请一些女孩们来我家玩,珍珠(就叫她珍珠吧,希望终会有人待她如珠如宝)就是其中一个。我印象里她总是小脸脏脏的,梳着一条大辫子,衣服上偶尔会有破洞,因为我总是不那么热情,渐渐的小伙伴们也都不怎么来了,唯独珍珠,还是常常来找我。
珍珠是邻居独居老头领养的孩子,老头快60岁了,珍珠被他领养的时候也不过10岁左右,妈妈说这个老头是珍珠的第三个家了。珍珠的爸爸妈妈重男轻女,爷爷奶奶更甚,在一连生下3个女儿之后,珍珠的到来让家庭矛盾彻底爆发了。珍珠的妈妈把她送给了远方阿姨,阿姨本来没有孩子,待珍珠也不错,后来生下小孩之后就不要珍珠了,第二户人家也是中途退回了珍珠,然后就来到了我们村。
印象里妈妈常常会教珍珠一些在我看来毫无营养的事情,比如衣服上破洞尤其是裤子要及时缝补,吃面条的时候不能大声吸溜,头发要经常梳洗才不会长虱子啊,我就常常看着她们聊这些小事不说话,直到现在我还记得珍珠仰着小脸对我说真羡慕我有个好妈妈。
转眼初中三年就过去了,我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珍珠却辍学打工了。读高中以后很少回家了,偶尔放假,看到她学会了抽烟,在街角的电线杆远远看着我,然后扭头走掉。高三的时候她结婚了,听我妈说新郎是我们自己村的,地地道道的农二代。结婚的时候珍珠的亲妈赔送了几床被子,却被珍珠烧掉了。
结婚以后珍珠和领养她的老头关系急剧恶化,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以往的情分好像都烟消云散了。她的老公还有一个弟弟,珍珠的小叔子,也结婚了。后来我去四川读大学,就再没见过她。
大二的时候突然接到我妈妈的电话,说珍珠被警察抓走了,很可能会判死刑,挂了电话后,一系列情绪像河流里翻滚的波浪像我涌来,童年的一幕幕,震惊,错愕,怪异,怀疑。。。过了很大一会,我又打回去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珍珠亲手捂死了她2个女儿,大的5岁,小的1岁多。她婆婆报案,警察来的时候她平静的坐在床边,给她们盖好了被子。
原来珍珠的公公婆婆也是重男轻女,小叔子的媳妇生了儿子,公婆一心扑在他们身上,不管不顾珍珠的2个女儿,珍珠的老公亦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沉默寡言的像一块石头。
珍珠被抓走后,公婆、老公、领养的老公、亲生父母,没有一个人去看她,听说判了无期,也有说判了死刑已经转狱了。很快她老公,应该叫前夫了,又结婚了,娶了一个带着小女孩的女人,大红喜字贴在高铁门上,一派喜庆祥和。
公公婆婆照旧领着小孙子在村里闲逛,遛小狗,下地干活,没有人提起珍珠,好像她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我妈和珍珠婆婆说话的时候,我看着她刻薄的小眼转过头去,害怕自己控制不住的厌恶流露出来,破坏了这祥和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