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千乾浅倩
在船上,海浪拍打着我的窗,溅起水花,濡湿底板。今天的浪可真大,晕乎呕吐之中,格外想念陆地,那坚硬的地面给人十足的安全感。1900说,陆上的人爱寻根究底,寻究烦恼虚度光阴,冬天忧虑夏天的迟来,夏天担心冬天的将至,每个人都在寻找一个四季如夏之地。陆地那么大看不到尽头,就连街道都已经数不清了。找一个女人,盖一间房子,开辟一道风景,然后一起走向死路。
太多的选择,太复杂的判断,难道,你不怕精神崩溃吗?
这里的房子阶梯式越建越高,石块铺成路,残破的渔船就躺在入口处,几个小瓶子横七竖八睡在里面。出一头汗,缺乏锻炼的身体倍感疲惫,兜兜转转到了住宿的地方。累,满脑子都是这个字。我让他们先走,就近找了个大石头坐下。离入口处已经有十几米的高度,高低不齐的房子,蜿蜒的石头路,为了避免摔倒,陡峭的地方用大石条做成了扶手。我喜欢突如其来的海风,他们都说海风是湿咸的,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看海吹海风,什么味道我也说不上来。转头刹那,极目远眺,水光闪耀在碧蓝的海面,远处漂泊着几只船只,行人的头在底下攒动。远处的灯塔变得很小,我的长头发,被风撩得满面。一些发丝趁我张开嘴呼吸的空当缠在我的嘴唇上。突然心情有点轻松,颠簸到这里慌动的心片刻变得沉稳。我在陆地上看着1900喜欢的海,有种治愈的感觉。如果看惯了这些海这些风景,也许不会这么惊喜,最激动人心的往往是历尽艰辛后的一刹那的幸福感。
深深的疲累让我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匆匆穿衣,喝点热水暖暖肚子,最重要的环岛可不能耽误了。这时候身体有点轻松,膝盖腰背的酸痛在睡眠中被悄悄治愈。
灰色的小皮鞋在每一块大石板上稍稍停顿,不想走那么快,这里的天空变换很快,一阵风,刚刚还满是阴闷的天气,转眼放晴,把海水照耀得更蓝了。远处的石滩上一群年轻人在拍照,海浪拍打着他们面前的礁石,依旧挡不住他们的嬉笑声。
人真的很奇怪,刚才让人欣喜若狂的景色,在几里路的重复之后,竟然有点厌倦了。听到羊的叫声的那一刻,心里的惊奇又突然被点燃了。
牧羊人坐在半山坡上,逆着太阳光,模模糊糊手上好像有一条鞭子,被折叠在手心。几只羊在他的身后,时不时停止进食眺望没有尽头的远方。和谐的画面,牧羊人肯定不知道,当海风吹起他浓密的头发掀起衣角的时候,他已经进入了我的相机。
路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明明已经绕过了几个山腰,可是只要你往前走,路又已经铺好了。
以前不敢憧憬感情,尽管脑子里有思绪万千,但是在关键时刻就卡着核桃壳。
有时憧憬感情,好像每一种浪漫体贴都会拿捏把握,可后来发现脾气这个东西随时都可能被点燃。
以前喜欢哭,受到的委屈总要用眼泪来加剧,其实只是因为除了哭之外你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现在依旧爱哭。怕每一个天黑,怕每一场孤独,怕每一次天黑后的孤独,怕离别,怕重逢,怕每一次重逢后的离别。
怕选择,如果当初选择了另一边是不是会不一样,可是无论你选择什么都一样。怕崩溃,情绪周而复始没关系,会让我感觉有血有肉。
陆地,太大了,它像一艘大船,一座房子,一个女人,一条长长的航线。1900说他宁可舍弃自己的生命也不会在找不到尽头的陆地生活。
陆地,跪在街边的乞讨者,眼神巴巴地看着人流,颤抖的手嘴里在嘟囔着。公交站台的女孩,怀里的纸质文件被风卷到路中间,汹涌的车流,女孩焦急张望。地铁上一身正装的年轻人,低头不语,眼神满是疲惫,时不时抬头瞥一下站台提示牌 。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尽头在哪里,却又那样义无反顾。
心里住着海,所有的害怕,心酸,委屈,愤怒……都会在日出时分化为蒸汽。所有的开心,激动都变成了一粒粒砂石,在海底沉淀。
天开始暗,迎面的大叔劝我们不要往前走,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在黑夜里赶路多的是不安全的因素。
海上的船亮起了灯,星星点点,波涛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