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月的某一天,一个闺蜜从外地庆完生日归来,我期待地问她:“生日过得开心吧?”
她叹了一口气,说:“不开心,没有收到他的生日祝福。”
生日当晚,当她意识到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时,写下了当下的心情:
我抱着微微抽泣的她,对她经历的一切感同身受,关于自己那段爱而不得的记忆也涌上心头。
Memory is a wonderful thing if you can deal with the past.
那是一段长达十年的自我救赎,从莫名的迷恋,到无助的绝望,从痛苦的自愈,到现在终于可以说:我曾爱过你,想到就温暖。
大多数人都以为只有“得到”才是一段感情完美的结局,在爱情速食主义盛行的现在,更是流传着各种快速撩到心仪对象的方法。也许,你不知道,还有一种感情,相忘于江湖才是对它最大的尊重,得到反而成了一种亵渎。
我不喜欢过情人节、圣诞节这样的节日,因为当某一天对每一个人都特别的时候,它就不特别了。当一个日子只对你有特殊意义时,它才是你生命中最值得纪念的一天。
于我而言,6月28日就有这样的意义。每年的这一天,我都给自己放一天假,从那个积极、努力、快乐的自己中解脱出来,任由思绪游荡一天,以此怀念那个20岁勇敢无畏又小心翼翼的女孩。
十年前的6月28日,是我和他认识的日子。
我们相识于一场聚会,当时只是浅浅地交谈了几句,他要了我的手机号码。一周后我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回家好玩吗?”我心里一怔,隐隐感觉是他,果不其然,他居然记得我在聚会上提到放暑假了,下周就回家。
他就这样不经意地进入了我的生活,回到上海后,我们开始不定期见面,一起吃吃饭、看看电影,他给我讲讲工作和生活,波澜不惊,但对彼时大三的我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对他的喜欢也随着我们淡淡的相处一点一点刻进我的心里。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喜欢是一种这么神奇的东西,你根本不需要对方对你好、关心你,你们也不需要相识太久,就能轻易滋生出发自内心的亲近感。他长长的睫毛、淡淡的笑容、冷冷的幽默都深深地吸引着我。那时候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准备和他见面时,一边精心地打扮自己,一边惴惴不安地幻想着这一次的约会会有所不同。
因为某一个人,我们开始理解爱是一个没有理由而且神秘的存在,一颗心仿佛被最纯净又最复杂的力量所蛊惑。你感觉到自己是渺小的、卑微的,但又被这种渺小卑微的感觉深深吸引,甚至希望自己永远都这么渺小,可以依偎在他的身旁过完一生。
彼此年幼,哪知道一生其实那么长,哪知道不懂得控制的欲望会慢慢长大将你吞噬,终有一天,你会渴望拥有他。
认识他之后的第三年,我毕业开始工作了,曾经那个稚嫩的小女生也慢慢成熟起来。我仍然没能等来他的表白,亦无法主动说出自己的爱意,思索良久以后,决定以退为进,某一次他送我回家到楼下时,告诉他:“我决定接受一个男生了。”
他听了淡淡地说:“好呀,那我以后不用这么照顾你这个小妹妹了。”
我苦笑了一下,下了车,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才蹲下身忍不住哭起来,全身都在发抖,那是六月份的上海,可是记忆中觉得好冷好冷。其实我从未得到过他,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彻底失去他的感觉。因为某一个人,我们开始理解什么叫人生的无力,你决定不了什么时候爱上他,什么时候失去他。
我和他生活圈没有任何交集,若不是两人因为那个聚会被命运偶然的牵扯到一起,本就是两颗完全平行的星星。所以,当任何一方有意减少联系时,这两颗星星很快就会回归自己的轨道,就像从未遇见过一样。那段不长的日子里,我体会到了窒息般思念的感觉,一想到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就绝望地觉得失去了生活的意义。某一天喝醉后,终于鼓起勇气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还是没有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其实我喜欢你,很多年了。我一直在等你表白,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若即若离。我不想失去你,You are so special to me.
过了一会儿,收到他的回复:You are so special to me too. But you are an innocent and fragile girl. 我不是一个好的男生,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选择是对你最大的保护。
至今,我都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那次对话后,我退到了一个更卑微的位置,我不再奢求什么,只希望他不要从我生命中消失。
如果一个人没有卑微地去爱过另一个人,我想,他应该就没有见过爱完整的样子。爱真正的样子既有令人眩晕的美好,也有让人如置深渊的无望。
那些年,我用克制甚至近乎冷漠的态度保护着自己卑微又脆弱的内心,要求自己绝不主动联系他,绝不再问一句关于感情的问题。相安无事,一晃又是两年,除了偶尔的见面,和一点社交媒体的动态,我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突然有一天,我看到他的社交动态中出现了一个女生,那天下午明晃晃的太阳让我整个人一下进入恍惚的状态。认识五年了,这是第一次看见他让一个女生出现在社交动态里,我知道这不是他交过的唯一一个女朋友,但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整理了好久的思绪,终于鼓足勇气,发给他短信:你谈恋爱了吗?可不可以不要谈。
多么不可理喻的一个要求啊,那么多年强装的克制和不在乎功亏一篑。
好在时间终究是最强大的,虽然彼时对他的爱意一点也没有减少,但我早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的20岁女生了,失落了一段时间后,我告诉自己:五年了,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这个了断任何人都给不了你,包括他,你要靠你自己。
我彻底的不再见他,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业余时间开始认真地准备商学院的笔试和面试,积极接触不同的男生。
在决定不见他之后的一年里,我仍然在深夜里思念他,仍然忍不住通过社交媒体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仍然总是一不小心就想起他。好在伤口也开始慢慢愈合,工作辛苦但很顺利,拿到了商学院的offer,开始四处旅行,也开始约会其他的男生。
进入商学院后,丰富的生活迅速的冲淡了关于他的记忆。后来,我去了世界上很多地方,也认识了形形色色的人,我变的更加自信和阳光,终于学会了欣赏自己的好,也学会了经营自己的幸福,得不到不会再贪嗔,被偏爱时也不会有恃无恐。
后来机缘巧合,我知道了他和很多很多不同女生的故事。我出奇的平静,这种平静并非否定了我曾经对他的爱,而是感觉我对他的爱,同他和别人的故事仿佛存在于两个平行空间,我曾那么爱他,没有任何事情任何人可以否定,那是我最珍贵的青春,和最漫长的成长。
我一直拥有一个很顺利的人生,但我更喜欢现在这个懂得珍惜、懂得敬畏生活的自己。那一段“得不到”的感情让我理解爱的力量,让我懂得爱的稀有,让我始终不放弃追求真爱,亦不轻易妄自践踏他人的爱。
任何一件事情放在十年的维度来看,都变得有一种宿命的感觉。感谢命运让我拥有过一段这样的遗憾,感谢时光让受伤的地方慢慢愈合,开出了一朵美丽的花,生命亦因经历过风雨更显得生生不息。
人生底事往来如梭,醉笑陪君三万场,不诉离殇。不计较得失的爱过你,大概是这辈子我做过最温暖的事情了。又快到六月了,突然就想到了你,不管你现在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希望你过得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