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想,故乡是什么,
或者说,它该被如
何定义?
它可以浪漫,
可以是中原母亲的白发、湖湘
稚儿的啼哭、江春春闺的遥望;可以是远望
的悲歌、
鸿雁的振翅、
临发又开封的惶恐。
它也可以简单,一碗熟悉的阳春面,一株似
曾相识的窗前梅,一座年久失修的旧茅屋,
甚至一缕月下缥缈而来的萧瑟笛音。
古书上有太多太多故乡的定义,太多太多或
靡丽或朴拙的词句,每个人的故乡都不一
样,
每个人的思念都是那么地剪不断理还
乱。
但这些都不是我的故乡。
我也可以象他们一样,写写那个生我养我的
小镇,
写写那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但
我不想这么写。
很多时候我把我这两个字放进嘴里反复咀
嚼:故,
曾经的;乡,
熟悉的,曾经的熟稔
之物,越看越像凭吊。
它不该如此,
故乡并不属于曾经。
那里的时
间流速和这个世界上其它任何一个地方都相
鳞次栉比会来、车水马龙会来,灯红酒
同,
绿会来,
那些飞檐吊脚、
朱门黛瓦只存在于
似是而非的古镇景点中。
在这个日新月异的
时代里,
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
日日无旧事,
的。
请不要指责我,我并不是否认,故乡始终存
只不过不是以我们以为的形式。
在,
一年前,
我随几个亲戚回老家祭祖,途经几
座被杂草淹没的远年坟堆,坟头已被雨水磨
碑上字迹己模糊得难以辨认。然而,在
平,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很古的东西,
顺着喉咙紧紧往上走,半明半味中,我看见
错综坎坷的阡陌,
又看见一个樵夫,提了斧
在野唱一一那是个逆光的影子,它的身后,
一轮微扁的水红色落日,
正在地平线上缓缓
浸没。
旧的祖宅早已颓圮,只得在原址上另修一
我有时候透过它看过去的影子,或者看
座,
它未来的样子。
废墟,
总是废墟。乱藤咀嚼
杂草吞咽故事,这里也许会成为别人
烟火,
的祖宅,
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但废墟总是相
似。
所以,我很少凭吊,故乡并不是某一个具体
的地点,
它只是一段记忆,一段回不去的时
沉在脑海中缓缓发酵,
然后被打上朦胧
光,
温馨的滤镜,
但我不建议你去找到它。
这就好比你向往远方,
艳羡那些美丽的图
片,
但去过以后才发现,
旅行不过是从自己
待倦的地方,
去到一个别人待倦的地方。
余光中说:所谓乡愁,
总需要隔着点距
离,
说回去就能回去的地方,那是家,不是
故乡。
我不喜欢把故乡比作风筝线,
乡愁从来不是
它像烟花落下的流光,
彗星留下的彗
束缚,
无可避免地消散又永不停歇地生成,这
尾,
就好比你十几岁时怀念撒丫子跑过的田野,
三十多岁时怀念十几岁住过的县城,待你年
又会怀念曾经意气风发过的那片高
过花甲,
楼大厦。
坚守故乡是一种恋旧的优雅,但将异乡住成
故乡是一种从容的气度。
这是现在我的想法,
大约年少就是这样,但
我也会想起那首《诉衷情”》,那
偶尔地,
种厚重而怅惘的心生晚霜:
水如天,忆当年。到家应是,童稚
鸥似雪,
牵衣,笑我华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