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春节,我是随先生在河北的婆家度过的。去年我刚与先生办完婚礼,这个春节,是第一次离开父母家到婆家去过春节。
先生老家在河北秦皇岛,地图上显示秦皇岛到武汉的距离是1400公里。对于生长在湖北,读书工作都没出过省的我来说,这是遥远的距离。此次过年,正好可以感受一下北方的年。
1.车票不再一票难求
起初,我和先生打算开车回老家,后来考虑到开车耗时久及不可避免的高速拥堵,1月底,我们临时决定买高铁票。那时候离除夕只有十几天了,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居然幸运的买到了两张2月10号的高铁票。2月7号,先生临时有事要晚两天走,竟还能改签到两张座位挨着的车票,这太超出我的想象了。按照以往的印象,火车票一票难求,临近除夕才买票简直是作死行为,但现在春节票源显然很充足。
2月12日, 也就是腊月二十七,我和先生出发回家。武汉的高铁站并没有设想中人山人海的场面,大家有序的排队检票进站,跟平常的场景相差不大。初六回武汉的时候,在天津转站,除了在秦皇岛高铁站上车时,由于人流比较集中,而秦皇岛站仅仅开放了两个进站通道,致使进站速度比较慢以外,一切很十分顺利,也不存在列车晚点。
因为读书工作都在省内,所以对春运的感受多数源于他人。读书时,外省的同学为了抢购一张回家的硬座,常常在学校里的火车票代售点通宵排队,不过由于国家对学生的一些优待政策,火车票还是能够买到的。但我有些在外地打工的亲戚就常常由于买不到车票而不能回家过年。
我家到武汉只有普通列车,春节若想坐火车回去,只能买到临时加开的绿皮车,多半是站票。尽管只有两个半小时,不算远,但春运期间,车厢里总是人挤人,自己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等熬到站时,浑身也麻木了。偶尔侥幸能买到坐票,但封闭狭窄的车厢,挤的密不透风的旅客和其间夹杂的各种体味实在是不太好的体验。若是选择坐客车回去,基本只能买到加座,也就是在走道里放简易的小板凳,像小孩子排排坐一样,挤的密密的像沙丁鱼罐头,等坐上四五个小时到站时,也是腰背酸疼,腿脚麻木。但比起那些春运回家要坐十几二十几个小时的硬座甚至站票的人来说,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
我国的铁路运输能力在短短十几年时间里特别是高铁建成以来,得到了飞速发展。回家的车票不再一票难求,而《人在囧途》里的桥段相信终会成历史。
2.不算热闹的除夕
在我老家,除夕团年要两天。我的爷爷有三兄弟,每年除夕,都是三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年饭。除夕前一天中午在三爹爹家,除夕中午在二爹爹家,晚上在爷爷家。不知道这个传统是从何时开始的,打我记事起,就这样了。尽管后来由于子子孙孙越来越多,每次团年都要坐满两个大桌子,也有人嫌麻烦,提出各家吃各家的,但未得到大家赞同。一年到头,不就是图个热闹么?所以,每年除夕,我的家族总是特别热闹。一年又一年,我们也从满地乱跑的鼻涕虫相继变成了大学生,又相继分散在天南海北。但除夕,大家总会聚在一起吃个团年饭。
先生家里的除夕要清淡许多。以前都是他和父母三个人在家过除夕,今年多了一个我。
先生年后教学任务繁重,整个春节期间,一直在看教材、备课,除夕这天,也不例外。忙完了其他事情,他就安静的在房间里看书,我在一边戴着耳机刷剧。下午,婆婆一直在厨房忙碌,叮叮当当锅碗瓢盆。临近傍晚,喊我跟先生出去包饺子,说是团圆饺子,得一家人一起包。北方这边的除夕就是一家人包饺子吃饺子,再配上几个炒菜。妈妈让我从老家带来了一些特色的食物,我当晚也炒了,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吃了顿团年饭。
吃完团年饭,在一起看春晚,看了一半,便和先生回房间看综艺节目。一家人看春晚,也渐渐只剩下一种仪式。记得小时候,初一一早,人们谈论的总是春晚的金句和金曲,有一年赵本山穿马甲脱马甲的小品第二天一早就被相亲们演绎出不同的版本,那时的春晚是每个人津津乐道的谈资。现在,人们已经不太去关注内容。
这个除夕对于我们来说,与平常的日子并没有太大不同。不过这样过除夕也挺好,安静自由,有更多的时间好好的陪父母。
3.南北方共同的年俗
每年过年,我老家都会贴春联和年画。爷爷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早些年,爷爷身体硬朗,除夕早上,他会裁好红纸,亲自写春联。爷爷写春联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按着春联的一头固定。奶奶调面糊,爸爸和叔叔贴春联,每个人参与其中。前门、后门、房间、厨房、厢房甚至仓库上都贴,门上还要贴门神,簇新的红纸让家里年味儿十足。后来爷爷身体不好,便不再亲自写春联,但每年还是会买一副写好的春联贴在大门口。如今农村的房子是越建越漂亮,但贴春联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先生老家仍然贴春联。春联是提前买好的,除夕早上,婆婆烧好浆糊,先生挽着袖子,刷浆糊,贴春联,我在旁边帮忙。蓝天白墙下,贴好的红彤彤的春联和福字十分喜气。讲究的人家还会在大门口挂上两个大红灯笼。
初一那天,跟先生早早起来,拎着烟酒去给本庄的几个伯伯拜年。道声“过年好”,寒暄几句,放下东西便去下一家。因为我今年是新媳妇第一次回婆家过年,所以长辈们会给一个大大的红包。我老家那边也这样,初一起大早,吃完团年饭,家里的当家人就挨家挨户去拜年,但我们不拎东西,只是互道新年快乐,主人给客人递个烟倒杯茶,俗称“拜跑年”,小孩子也会收到长辈给的压岁钱。
在先生老家过年期间,每一天都有安排。初一在三舅家,初二在二舅家,初三在三舅家……一家玩一天,逢到谁家做东,娘家婆家的亲戚都来了,往往要摆上三大桌,菜也是上了一盘又一盘。因为在海边,所以虾是必上的,油焖的、清蒸的、红烧的、油炸的、冰冻的,各种做法的都有,海蜇和八爪鱼也是家家必备。对于爱吃海鲜的我,真的是十分饱口福了。我老家也是这样,每天排的满满的,过年的任务就是名正言顺的吃吃喝喝。许多亲戚,也就过年这几天才能互相走动了。这样的习俗,往小处说,维系了家族的亲情,往大处说,增强了民族的向心力。
4.北方的炕文化
我最喜欢的,就是北方的大炕。这也是农村才有的特色,城市家家户户都是暖气,屋内布局与南方没太大区别。在先生老家这边,去到任何人家,他们都会亲切的招呼你:“来,姑娘,上炕。”
暑期第一次去先生老家时,我不太习惯。在我们这边,进门坐别人床上是不礼貌的。所以到亲戚家,我都是乖乖站在一边或者坐在凳子上,三舅妈说:“这丫头不爱上炕。”可是冬天就不一样了,炕上烧的热乎乎的,以至于我进门就直接拖鞋上炕,先生笑着说:“你还挺入乡随俗的。”
北方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是带大院子的平房,南北朝向,半面墙都是通透的大窗户。这里的冬天很少阴雨天,一年都下不了几场雨,春节期间,每一天都是晴好的天气,坐在炕上,阳光透过玻璃晒在身上,暖暖的。躺在炕上玩扑克,打麻将,刷手机,打盹,不要太爽。要是在我家那边,白天还待在床上,肯定会被骂懒。但在这边,上炕就是一种习惯。
去亲戚家吃饭,地上只能摆两张桌子,炕上往往就会摆个小炕桌,吃饭在炕上,打麻将也在炕上。若是打扑克的话,连小炕桌都不需要,看牌的人也是围坐在炕上。
北方人还喜欢唠嗑,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准备一大袋瓜子,大家坐在炕上,嗑着瓜子,聊着琐碎的事情,谁家孩子有出息,在外面赚了很多钱,谁家娶的媳妇还不错,谁家买车了之类的。
我十分喜欢这种炕文化,觉得自己前世大概是个北方人,很是习惯这样的生活。
5.知识仍然可以改变命运
先生是家族里学历最高的人。农村出身的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一路读到博士,毕业后在一所高校任教,可以说是跳出了农村。相比于早早辍学或者读了二三流大学在本地或者市里打工的同龄人,先生的收入和职业稳定度是远高于他们的。
有一天,先生告诉我,他的一个远房表姐和表姐夫,仅去年一年,就赚了120万——对于工薪阶层来说,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收入。表姐和表姐夫都在北京,表姐是某大型门户网站的记者,名校硕士毕业,年终奖就有28万,表姐夫毕业于重点大学,自己创业,公司发展的很不错。目前在北京准备买第三套房,这次回来过年,开着新买的奥迪。
所以,不是知识不能改变命运,而是你的知识达不到足够改变命运的程度。上的学校足够好,学历足够高,足够努力,仍然是可以掌控命运的。所谓知识改变命运,不是说随随便便考个学校,浑浑噩噩上几年大学就可以的。
不可否认,随着教育资源分布越来越不均衡,优质教育资源向大城市集中,农村孩子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通道越来越窄,但在现有制度下,读书仍然是农村孩子改变命运的最有效甚至是唯一的办法。而农村孩子在有限教育资源的争夺中,所要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6.海边居住的福利
先生老家位于北戴河边的一个村庄,他说小时候,进庄的路不通,特别闭塞。他们去外庄上学,别的孩子都轻蔑的叫他们“海喇子”。而这些年,政府大力发展旅游业,庄里也是旧貌换新颜。先生家门口是宽阔的六车道水泥路,设有人行绿道,道路两边,种植着高大的林木。其实,不止是海边,我老家——一个平原的农村,这几年也是一年比一年好。以前村里的小路永远坑坑洼洼,一下雨就成了泥水坑。去年,国家出人出资把村里的每条小路都修成了厚厚的水泥路,没让老百姓掏一分钱,主干道两边还安装了漂亮的路灯,设置了垃圾箱,村头还建了村民活动室。可见无论是沿海还是内地,三农问题都越来越受到党和国家的重视和关注。
情人节那天下午,先生带我到海边玩。冬天的北戴河,安静而清冷,沙滩上残留着积雪,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海边风很大,我和先生带着帽子,裹着厚厚的围巾,牵着手沿着海边走,世界空旷寂寥,天地间好像只剩下我和他,此刻内心感受到一种无比的宁静。真羡慕居住在海边的人,拥有这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
婆婆说每年初一或十五,许多当地人都会去捡花蛤。过年期间,这里还有北戴河集发,展示民俗,卖各种海鲜。因为先生太忙,没时间带我去感受,那就留下悬念,期待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