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数风流人物

三十四、数风流人物


“打算在黄昏的时候出发,搭一辆车去远方,今晚那儿有我友人的盛宴,”,汪峰《青春》中的描写以及情绪,更适合逼近这趟行程的最核心的目的地,我的母校。不同的是,跟其中的出发方向相反,我不是在逃离什么,不是从一个熟悉的欲望浮躁之地去一个陌生解脱之处,我是要回到那个无比熟悉、又让我曾经获得无尽自信的老地方。在我离开吕梁山脉之中的家时,在那趟可以带给故乡希望的火车上,曾经将家乡换成了故乡,以后那里有的没有家,只是回忆,我只是一个世界上不被任何人所承认的价值流浪者,一个在寻找着家的旅人。可是这样的定义也预示着对于自己的过去,任何一个没有家却又熟悉之地,都可以叫做故乡,如果它还算是乡的话,这样的地方不应该没有那个让你获得独立又自信的渡过青春中最重要四年的大学。

谈起大学,我听到过很多朋友的怀念赞美之词,他们都无比在乎那四年,都要表示有机会要回母校看看。如果你能明白多数人有的只是浪漫的冲动,就会清楚,我对此表示的迟疑犹豫,其实不无一定的正确性。虽然我不曾像痛恨小学、初中、高中一样,对它深恶、厌离,也许还有几许感激,虽然又不明白自己感激的到底是什么,可总觉得唐突的将回忆带回现实,虽然足够浪漫,但不会有什么新意。你当然不难理解他们的朦胧感,当大学成了养老院、游戏厅、美食街,甚至是欲望释放的预备地,自然总值得怀念,让人久久念念不忘,甚至不时可以让人幻想着让时光倒流,重新冲回去,再释放一把。

我们都还是一个个小孩子,不断地怀念着外婆的笑容与温暖,却从没有在乎过生命里这四年的经历到底意味着什么,也没有思考人生的信仰应该又是什么。只是别人教什么,就信什么,结果人生就成了一路不断的信与感动与忠诚,于是总有无数的怀念,总有记忆牵动着多巴胺的分泌,至于真正的人生之路又该是什么,永远来不及思考,也不必要思考,那只是痛苦,需要回避。

如果你要谈,请走开。

也许你的人生从没有什么意义,你也不曾有什么担当,所以才总会被甜蜜冲昏头脑,忘记了大学里我们应该去学什么,去收获什么。所以你才会懊悔,可惜自己为什么将时间荒废而没有学习。可即便如此,那里依旧没有对大学意义的犹豫与思考,关于这方面国人向来不缺,大家的价值观一直丰富无比,那里是五千年的宝藏。

如果不是为了突出它对一个人的影响,对一个鲜活的三观的塑造有多么重要,我很难再用母校这个无比亲密又有爱的词来表示我的大学与我的距离,虽然如今看起来,即便是我曾欣喜的认为它给予我的那些美好的东西,其实一点也不美好。相反,它让我丢掉了很多,那些看起来极像它所给与的东西,倒像是过去的长期塑造,它的作用在于让那个宝库中关于人生的糟粕,显露无遗,如果不算难听的话,至于人生真正的价值,它从未通过任何途径向学子们体现。

一直以来,我们都很愿意用母亲来强调自我对群体的爱,可我看不出它真正能给与一个人成长有什么,荒唐的读过四年,却可以临走时挥泪告别,眼里挤出几滴泪,无论怎么看,这都像是虚假的情感在欺骗着泪腺的故事。也难怪,我们总是在强调着伟大,说它好像给与我们毕业证就好像母亲给与生命一样,却不曾多想这只是母亲的本能,赐予生命的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是几率。当你无条件的感谢着她的伟大给与甚至关爱时,却又忘记了多留一个思考,它是否真的尽到了一个母亲的责任,这个母亲真的给了你什么,是让你人生变得多好,还是给你的又只是荒唐的人生?

湘潭的摩的依旧风采不输当年,骑在它后面,让司机带着,那是全方位的感触与体验,这远比坐在出租车从窗户探望更有味道更合情理,穿梭着大街小巷,风呼呼,刮在耳畔,够有味道。曾经有朋友瞪着眼激动又惶恐的说,自己再也不敢坐摩的了,它跑的飞快,视红灯如无物,真怕自己丧命在街头。走过的路很熟悉,这再次印证了记忆只是隐藏,它可能磨掉很多细节,但绝不会消失,所谓好像从没发生过那样,也只是停留在好像,停留在记忆的暂时忘却。

我打定注意不进正门,让师傅在路口右拐将车驶向东门。也许,我永远不会从正门那里踏进,那座耸然立在那里的铜像,就像一道铁墙,那是信仰的界限。懵懂无知的人可以随意经过、熟视无睹,可你要真的读得懂生命的意义就会知道,那是一个妖魔在召唤,让你臣服在他脚下,让你瞻仰着,与他一同仰望这片苍生。

我不接受。

你只有自己,接着是这个世界,你创造的是你的意义,既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世界,不谈论道德难题,为己利世或利史,这是一个辩证统一的过程。当人没有了神的庇佑,没有了任何的神秘,他还要实现自己,那就只有奉献,将自己的创造留存在这个世界上,为了自己的自私,于是要创造要证明自己,而与人互动的就是这个社会,就是这个客观的现实,于是承接一个人实现自我的就是社会,如果不谈论美的体验,那这就是没有神的天人合一,只是此时的天指的是历史和客观,而不是超意志。

大三的冬天的一个晚上,湿冷刺骨,我独自跑去听了一个宣讲会,在图书馆的报告厅,那是一家开加油站的企业,他们在招储备干部,于是我来了。储备干部,这个词往往跟学生会主席团相关,这是跟我有关的词,如今回想着那样的主动又何尝不是探寻生命的一部分,可惜的是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也许这件事并不太明显,因为它背后充满着足够功利的就业考虑,也正是这样一个个功利的行为将人笼罩着,才让你误以为大家就是你,你就是大家,就是优秀的人。可对于那些不太明显的活动,又能有什么人可以有积极性,你说大家都没有兴趣,要给他们找借口,可兴趣不正是从一个个活动中探索自我而来?

你没有看清的是,他们懒散的本质,这样的本质绝不会因为什么名牌大学或者一本大学而有什么改变,天晓得高中那个约束环境对人的节制起了多大的掩饰作用,以至于你以为大家应该都差不多,看的标准却是宿舍中大家常常不屑一顾中显露出的优越感,而这些行为通常都是优秀学生的特权。可你不了解的是,连这点自尊都是那点环境培养出来的莫名其妙。

主讲人是往昔的校友,毕业了五六年了,是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他信步走上演讲台,一上来回忆的就是下午贴近傍晚时候,自己趁着黑踏进三道拱门时的感受,语气足够甜蜜又充满着暧昧之感,那就像孤独的孩子千辛万苦终于找回了家,冲入母亲的怀抱,安全、开心、愉快又熟悉。如果他能有机会再来一次,如果他能留心仔细品味一番,想必一定还有一层自豪感涌上心头。校门几番翻修显得更加宏伟,气魄,更是适合旅人拍照留念,大学的精神是什么,你不要扯这些无稽之谈的话题,它外头的光鲜亮丽足够了,别说你学到了什么,似乎从楚楚动人的这所大学,你学到的也只是如何让自己光鲜亮丽,看起来让自己更加楚楚动人的融入这个身外楚楚动人的社会。

没错,如何楚楚动人,就是你在这里的所有价值。

他足够意气风发,接着愉快的回忆起自己如何在大学毕业之时头也不回的一头扎进加油站的情形,如何从最基本的加油员工一步步做起,如何做到了加油站的负责人,如何通过公司的赞助获得了去日本留学攻读硕士的机会,接着多媒体投影展示的是,他在日本以及很多前往旅游地的照片。你在台下,很多如同你一样的年轻人都在台下,加上它提供迷人小礼物,更是让你和所有人笙心荡漾。感性的人带着情感讲出的话,你总能判断出这是出于意气,不能作真,因为它语气足够高挑,你明白它不是人正常生活中所使用的口气常态,只是暂时之举,可一个足够理性沉稳的口气讲出的话,却足够让你丧失抵抗力,丝毫不觉得他这也只是情绪饱满的体验,更加不会看出他的话后面其实没有任何价值。你太稚嫩,可不也正是这样的稚嫩,一点点的让你的人生荒唐无比,直到你绕了弯路,才知道他的价值是多么肤浅和不可信。

他自以为自己足够优秀足够幸福,来的不仅是一所优秀的大学,而且选择了优秀的专业,甚至在优秀的学生会呆了三年,最后找到了一份足够优秀的工作,他在其中不仅可以体现价值而且充满着晋升的通道,那些溢于言表的喜悦感,可以通过他深情的对于每天早晨枯燥的关注油价的股票和他那个现场演示的用手指划手机的动作看得出来,这样的动作是潜意识的表达,来加强说服力和感染力。你承认他无比打动了你的心,你要的不就是这样的自由,他不仅体现着自己的梦想,还有足够的自由衬托着这样的梦想,你想像他那样。可你在激动地将他视作未来几年之后的自己时,仍不免疑惑的要问的是,这样的生活他最后追求的是什么?是一栋房子,还是一辆车,还是一个漂亮的娇妻,还是足够满足安慰情绪的经历?这样的人生除了情绪的良好之外,真的还有什么?他自己清楚吗?


    从摩托车下来,便直接将行李扔在了旅社,朋友等的着急,我要去打个照面,来熟悉之地不见熟悉之人,看起来总说不过去。可要怎么见,最标准的答案是要吃一顿饭,虽然你不情愿让自己依旧陷死在物质的胃口之中,因为你知道那没有什么意义,可似乎选择总是很无奈,你不照做,倒像是不够识趣。从东门走进来,如果不注意,对于这个校园你感觉不到有什么变化,那一切都像在昨日,我也像他们中的一员,看着这整日身旁的一切熟悉,无疑问,内心也无惑,只是一种淡淡的心情,说不上喜悦还是悲伤。不一样的是,此时走在这里足够的充满安全,我不用在担心路上会碰到什么熟悉的人,要打断你的思维,也不要尴尬该不该伸手打招呼,此刻足够坦然,所有这一切都省了,就跟多年之后再次回到家乡一样,那里的一切都熟悉,除了略有点生硬的家乡话之外,没有人可以认识你,你可以足够坦然的环顾着四周,去将记忆好好的玩味。

    我曾经住着的那几栋家属楼被拆除了,种上了青草,如果不是你真的亲身经历过,你真会怀疑那里是否存在过几栋破旧的家属楼。如果能探寻联系起人生的成长中的意义,你就不难发现那是一段颇不简单的经历,你选择住在那里也不是一个随机的事件,它更像是自我价值观和体验的一次潜意识的预谋,即便你不曾意识到,可还是在它出现的时候,选择了它。

    那是在大三,要考研,于是我选择了离开宿舍,去单独租个房子,图个安静。从这样的选择能看出来的是,当一个人还不了解自身时,他的决定有多少是要直接满足自己的理性期望,多少是要满足内心感性的朦胧感,往往说不清,人总是要说服自己做着决定,可并不清楚的是也许这只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幌子,他要满足的是内心更加潜在的浪漫需求。我也是,考研当然并不一定要独立,这与其说是要图高效率的学习,不如说是满足内心对于一种朦胧的恬静感的向往。早在一年前,我就和朋友刘去踏寻过周边的村子,去寻找一片安静之地,那里足够的给人一种与世隔离的感触,但实际上却往往离热闹的文明仅仅一步之遥,这样的举动,更像是卢梭在巴黎郊外的退隐炉。

    可实际的环境,却并不浪漫,你印象中的美感,应该体现在朝阳的温暖里,应该体现在夏日的清凉风中,应该体现在院子里鸡鸣蛙叫的自然里,应该体现在破旧家属楼里的斑驳发黑发霉的柜子和贴满蜘蛛网的墙所体现出来的沉厚的历史感,可实际的情况是,蛙叫影响的是你入睡,鸡叫打扰的是你不愿早醒的清晨,院里不是你期望的恬静晒太阳,而是遍地鸡屎以及臭味,屋子陈旧有历史感并不能将你带回哪个时代,却带来的是随意溜进来的壁虎,乱窜的蟑螂,还有咬着柜子的老鼠,那里倒像个动物世界,远不是你要的恬静。这样的经历,如果还有意义,那一定是体现在打破朦胧感上,它让人意识到的是环境的不完满感,意识到的是书中归园田居般的悠然更是知识分子的恬静心态,而从不是什么环境自身具有的美感。

等我的只有一位同学邓,虽然大学毕业之后,留在这座城市的同班还有另外一个同学高,但高只是留下来做家教,跟学校没有了任何瓜葛,邓戏称自己是个孤儿,可谓名实相副。

我没有见到高,在前一天他回家了,真不凑巧,不在的人来了,在的人却走了。一直以来,他就像另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跟所有人都没有联系,他要不是还在这个大家都共同熟悉的纪念之地,才让人总是不经意间提到他的存在,他的印象恐怕都会更加少出现在任何同班的脑海里。几年不见,也无联系,我好奇的是他的观念和价值,有人说他做家教搞的如火如荼,言下之意是他混得不错,再言下之意是,生命差不多也只为了挣钱,捎带点幸福成就感,而他在这片幸福感之地耕耘的很不错,可到底他是如何想的,至少我不知晓。

    很久以来,我对他印象似乎停留在一个刻板印象,他看不惯那些无端浪费时间的人,感觉那些人是在堕落,可实际上关于他大学四年的生活是如何有意义度过的,我也不知晓。

大一时我们做了一年的室友,后来大二分宿舍没有住到一起,再后来大三时全校大调宿舍时也没有分到一起,那些原本就是一个班又是四人寝的一直都住在一起,可我们这些两班混在一起,从十人寝来的人,三年里彼此都在组合着,是三波的室友。大三时,虽然他就住在我隔壁,但敲门进去的次数少得可怜,虽然那里连他在内的四个人都是我曾经大一时的室友,甚至当初选室友时也是他邀请我加入,可我似乎没有在意,这并不是我有什么偏见,只是对于选择宿舍我更希望可以随意安排的室友,它包含着一种期待的新奇,也许还有一种无论环境如何不适宜也要忍受着的磨砺感。

在宿舍之后的大三里,我去过他的宿舍一次,如果大学里朋友同学之间还有正式的谈话,而不是闲扯关于游戏和娱乐的话,那算是一次。话题谈的是关于学生社团,他的舍友询问我是否可以能弄一张假的学生会荣誉证书出来,那人要出国留学,需要点经历,于是话题就谈起到了,大学的意义,大学该怎么度过。他很讨厌那些打了四年游戏的人,尤其是整天活动在眼皮底下的同学,大概也是这个原因,他很少来其他的宿舍,也和大家用行动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反倒我没有那么强的厌恶感,我知道那些游戏没有意义,但终归想多交几个朋友。

后来,我们又有另外一次算不是深谈的也颇不正式的正式谈话,如果正式是指对生命的意义和理想的探寻的话。那是在毕业的聚会上,大家都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他我和另外一只也像断了线的风筝的同学,也三个人相约,也许是上厕所偶遇,也许是出来帮那些喝醉呕吐的同学,总之走出了聚餐厅,在过道里拿三把椅子坐着,终于在酒精的催劲下,谈一些佩服彼此的话,只是稚嫩的是,那些话也只是对大学的总结,其中并没有对于未来的展望,想必即便有,那也只是一腔说不清的模糊的热血和良好的信心,至于人生规划,那倒是像个笑话,没有人能有什么人生规划,恐怕唯一的意义,那就是它作为一个人生节点的意义,接着,大家莫名所以拿起来一瓶酒轮着干了起来,不知道是要做个总结还是下个决心还是仅仅是为了惜别。

    在深圳的白芒村时,我听另外一位朋友讲过他,我感兴趣的是他为什么没有出来工作,而是在那里做家教,结合着他给我的印象,他的选择也曾让我解读为只是对他不屑之人的不屑一顾,再多一点叛逆,从而选择走另外一条看起来足够特别之路,看起来他是要对大城市,对这群趋之若鹜的羊群,保持独立,可无端猜测终归离真相足够遥远。那时他的人生规划是读研,结果考了两三次,却次次临场发挥失误,等到朋友跟我讲时他已经没有了参加考试的打算,据说他家在雄安,成了拆迁户,有足够多的钱,于是他的选择到底应该理解成,不需要考研换取学位来提高工资,还是家教成了他人生的新方向可以去安身立命,还是因为对考试的灰心、恐惧以及愤怒而彻底跟这样的不愉快痛心告别?

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蛮有趣的地方在于,他也有钱买装备来打游戏了,奇怪的并不是这个事实,不在于这是他过去没电脑时所厌恶的事情,毕竟游戏都有个适度,只要不是一整天都沉醉其中,只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都可以安慰自己说这是放松自我,为了获取新的能量。关键在于,他将这样的行为看做是一个大男孩的玩具,后来有朋友告诉我他生活的足够幸福,晚上做家教,白天可以打游戏,微笑的激情后面的言下之意是,这样的生活如同天堂。你当然可以寻找理由去解释他的行为,与其在网吧消费不如自己买装备省钱,甚至省了不少时间,可以让自己更加有升华的空间。可这又何尝不像是一个自我安慰的借口,也许这只是为了放松情绪,可如果这只是玩具,是不是又只是将人生浪漫化以及童话化了的典型一例,以至于都不愿抬头看生命的价值,到底应该在哪里?

我领略了不少,从室友、同学到学生社团的同事身上,优越感、俯视感很迷人,让人无比舒适,他们都曾经是高中的优秀学生,没有什么挫折,也许那份被夸奖的甜蜜感足够维持至今,而他们也总是会忘记,世界是客观的,思考问题也许不应该只是从自己的角度。

你是不是应该将这看作是一次成熟之人的绝对不成熟的心态,就像那一个个自以为懂得一些人生的道理,又体验了几年,就可以老气横秋的点评着人生与梦想,仿佛世界在他眼里就像一具被解剖的满目都是零件的骸骨。你好奇,可不难理解,他们的自信不正是来自无知?还是说我们给了自己太多的自信,将那些不经意或靠外在因素束缚而获得优势都看做了必然,让我们对自身以及外来都模糊不清,于是可以陶醉其中不止四年,更有一辈子之久?

我见到了同学邓,他已经等了一个小时,现在等不及了,已经在小碎步中往商业街走踱着。临近毕业的饭店,人格外的多,就餐的自然都是学生,他们那么稚气,倒显得我苍老了许多。你不能指望从大学生身上看出有什么变化,可坐在周围几桌的人,哪桌是学生社团的,依旧一眼就可以辨认出。他们和班级以及私人聚餐相比,总是那么出众,如果你也有学生社团任职的经历,真不难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一双火眼金睛。他们中总有那么二三位够颐指气使,脸态显露着自信,语气够成熟,腔调十足,总是在讲着一些为人处世、或大开眼界的事,也许在骄傲之下少不了谈谈作弊的经历,而其他人看起来则有点不自在,有的唯唯诺诺迎合着,有的一脸钦佩相,有的尴尬着面部肌肉,一脸赔笑而显得略不自然。

不能怪什么,我看到的是我自己,这样的经历我有过不少,只是不知道的是他们是否也会喝醉因身体不稳而咣当一下子从椅子上摔下来,或者一顿饭下来几次跑厕所,伸手指到喉咙干呕的吐出那些酒水来,吐出前几分钟还是美食,现如今却成了秽物的那些肉或蔬菜。你说你痛恨这些盖世太保很久了,虽然你没有针对谁,但早已对他们嗤之以鼻,还嘲讽着我糊涂了三年,真是有些悲哀。可如果你真的是我,你真的是一个内向敏感却又有毅力,还希望博得大众欢呼和赞扬的人,同时偏偏你的人生的价值与追求又晦暗不明,以至于你仅仅看到了那里,很难说你能有什么比我更高的见识,很难保你不会在其中比我更优秀。反倒是,你之所以可以高傲的藐视这着我和这些人,到底是你酸葡萄的心理在发酵着,还是你有足够特异的莫名的逆反感,还是说你有什么坚定的自我价值,从而断定我的荒唐?

你自己应该清楚。

看着他们在谈笑,在冲动,在释放着青春,回想自己,在学生会的三年很多无意义的琐事可能都已忘记,可绝不会忘记的就是那股冲动,那股从未有过的激情,像一团火。火是好东西,可以带来光明,为人取暖,却也可以将整个人的价值都烧毁、殆尽,只留下那一条无尽的付出与实现。你以为那才是真的,以至于你逃课去做不少事,甚至这样的异化程度到了你开始鄙视那些不能尽全力为学生会付出的同事或干事。如果这仅仅是一份职业伦理的体现,那得是多么地美妙又崇高,一个少年尽情的畅游在那片实现自由的海洋。甚至到了大三时我自己写策划去组建社团。

那真是个美好画面,策划是我坐在自习的教室花了一个上午写了大概,激动之余,叫同志刘和同志强中午去商讨,真是有活力,甚至为起什么名字我和同志刘吵得不可开交,到底应该叫MAX科技还是其他什么,要不要加个公司在后面,让它高大一点。这样的场面一年多来发生很多次,甚至之后的一年还发生很多次,可不明白所以的是,如果剥离了实践和付出的这个外壳,有的又是什么?

我给部长们讲自己如何在操场上双腿疼痛中奔跑着,疯狂着,坚持着,只为了磨砺毅力,而不是什么人说的饭后消化或锻炼身体,它要在乎的是一个人的能力和坚持,可这样的品质真的只能通过这些社团而体现什么吗?

那些我们从一百多人中招收的十二名优秀的干事,却被我私下里将多数人斥为足够的颓废和不负责时,我没有想到的是,一个好干事和一个好大学生和一个合格大学生的标准从来都不一样。当我内心的不安全感隐隐发作,认为自己的部门有解体风险时,没想过的是,不正是他们的独特才让他们脱颖而出的吗?

能力和实现并不见得总是一回事,跟独特更没有什么关系,更不见的一定要通过学生社团去体现什么,也许它提供的不是实现,而是阻碍,是对于价值观的阻碍,是撩拨着无端的情绪的释放。于是,这里除了足够疯狂的两个人,我和刘之外,他们的价值是否又真的在学生会获得了什么?

新建社团的名字,在那张占了整个房间绝大空间的沉厚笨重的桌子之间来回反驳提议,到最后还是同志强定了下来,她起了一个足够随意、却不添加任何个人期望色彩的名字,如果不算将那个单词中间加上r就是marx-卡尔马克思的英文名字的话。甚至直到毕业,我还憧憬有一天去做一名合格的校友,捐献资金,让这个学校、让这些梦想承载者们将梦传递,可那时雄心万丈的你,没有弄懂的是这里面真正美好的只有那股激情,而不是什么梦,那看起来足够像一个造梦场却无比虚幻。你在里面除了情绪的释放,除了那些小念头的表达之外几乎有的只是负面的意义,如果你看到自己和刘在大学毕业后的磨刀霍霍,或者看到其他那些主席书记颐指气使,腔调十足,肢体像大脑没释放出足够的神经递质导致的帕金森综合征一样,略有生硬,就不难明白。


在那张桌子上,我和邓坐着,他很有造型,整天整理的像个帅气美男子,他略显急燥,不断地催促着服务员,也许他有事。其实,在大学里我和他并没有多深厚的交情,现在也只能讲一些漂亮话,整个过程只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种场合永远也谈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题,只是记得他说自己研究的课题出现了瓶颈,想换个课题,接着他又毫不在意的说,“我读研就是为混一个文凭,并没有多少心想投身学术”,语气平淡,没有不自在,右手摸向右脸,杵着眼睛和鼻子,他烦的只是课题本身,而不是读研的意义。难受的地方在于,换课题足够的麻烦,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做。

这是一件很不幸的事,这类关于课题研究的事总能轻易勾起我做毕业设计的痛苦日子,也许并不见得每个人都如同我般厌恶工科的学术,可将时间耗在一口至今还漂浮不定的饭上,你都知道这终归又是在埋没着人才,在浮浮躁躁的过着人生,在这个案子里难过的是,他并不清楚的是亲手将自己活埋的正是他自己,也更加不清楚自己要被埋掉的这个事实。

总有人会翻着白眼,带着鄙视的口气来斥责我,说真正的人才绝对不会消失,无论环境如何恶劣,他都能脱颖而出找到自己的使命。如果讲这样话的人,他不是白痴,而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学子,却又在社会中平庸的度过着无聊生活,那么你心里就要明白,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在为自己的平庸或社会的平庸寻找借口。他忘记了人并不是畜生,或什么植物或动物,好像除了本性一无所有,他没有意识到的是人不是几百万年之前生活在蛮荒之中的野人,而是永久的在社会中生长,在人与人的相互交际中成长,除了本性,还有社会性,还有文化,还有实现自我的主动性。可如果一种精神都没有让人去实现自我,寻找自己的存在,又能有多少人阴差阳错的去义无反顾的证明自己?而主动性从来也并不是谁的一口气就存在,它需要的是去不断磨砺,而在这样的过程中环境的作用又该是什么,它到底是对人起着阻碍还是促进,如果人多努力一点,是否也可以成为一个人才,多一点坚持也就多一点收获,而不是沦为为自己的平庸寻找借口,劝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要过普通的生活,同时还要安慰自己,那些天才都是特别的人,而你不是。没错,你确实普通,就是你有这样普通的观念,所以你才普通到底,安慰而无法醒悟。

一年之前,当我在中南大学的时候,当我们谈到了考研时,他还给我提了一些报考复习的建议,还鼓励我去追寻哲学兴趣,可同时又对自己的遭遇表示惋惜,他说自己绝对是一块研究文学的料,可惜在高中错选理科,结果却离梦越来越遥远。

你该说什么,梦怎么可能回不了头,它随时都在脚下,虽然并不见得每个人都有魄力弃道而行。我只能安慰调侃着说,还有读博可以选。可这并不是一个有用的建议,我们身上的惯性价值观太大到让人无法回头,那么大的勇气背后又得有多么强的意志去实现自己。实际上,文化中也从来不曾有什么实现自己,我们的观念中并没有实现自我,也没有提倡什么勇气,孟子《滕文公下》里的宝训:“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更像是一种高扬人性之美,孟子要让人有意志坚定要有独立的人格,但你观望着煌煌中华不难看清,明白,这样的训诫即便可以在什么人心中存在,却也更像是一句心灵的孤岛,被大千世界锁死在了思维深处,它往往更适合在挫折情绪低落时勉励自己将情绪恢复到良好状态,却远远不适合给与人追梦探寻价值的动力。


我在数风流人物前等另外一位朋友,她还是老乡,当初是保送的本校,今年毕业,也许下周她也将不再这个校园里了。夜晚之下,从三道拱门到这座石头或砖头砌起来的墙之间,一直有灯光照耀着,五个毛式书写的大字刻在了大理石里,染成了黑色,在光下显的很开朗而活跃,我站在那里足够美滋滋,有一种莫名的愉悦感。校门修整过,从校门到数风流人物不在是一条黑乎乎的光秃马路,路中间种上了长方形的草坪,有了草,就有了舒适感,没有了车辆,人也不用担心什么惊慌,也不用再大跨着流星步匆匆路过,而是可以放缓一点从中感受着美感,这也看起来更像一个值得人停留片刻的广场。

初到大学报到时,我就是在身后的这片错落有致的稀疏的几十个树林里,跟着我爸妈,提着沉重的行李箱来办理的入学手续。那些行李当然是从山西带出来的,可不算陈旧,这个社会不管差距多么悬殊,早就在衣着上没什么太多的区别,那绝不像是背了几身长袍又或者带了几双草鞋。可如果不是从衣着,而从心中装着的观念,去衡量传统和现代化之间的差距,那又何尝不是如同西装和长袍这样的充满着差别?可怜的是,若是说观念带来的是陈旧,可这个靓丽的校园真的又能提供什么?除了那一丝虚晃的自由感,除了性的冲动,四年里改变的又有什么,甚至那一点看起来不怎么理性也不怎么浪漫的理想,也早就在初到社会不久被洗劫一空。我听过很多朋友振振有词的讲着在工作中的感悟,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些被他们要奉为圭臬的经验宝训其实并不先进,更加不是什么饱满的智慧,那只是文明的狡猾本质,相反丢掉的才是蓬勃的未来。

在报名的时候,有一位热心的学长帮我提着那颇沉重的行李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当所有人都还是陌生人时,有一个陌生人热心为你引路,带你来这片树林去报到,并无私的帮助你提沉重的行李箱,那一刻,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时刻。他打消了你一路防人之心的戒备,代之以热情、美好,告诉你这个社会并不如你想的黑暗和无情,仿佛你从冰冷世界来到人间天堂。那些无私的微笑,我也曾经多么地相信那是真实,可它们又是多么的短暂,如果不是青春的好奇,如果不是年少的助人为乐在催人蠢蠢欲动,到底它们中还能有多少真实?它们中有多少到底是碍于朋友的好意,多少是为在那里的心仪异性面前曝个光博得好感,多少是为了评奖评优,谁能说得清?

    每个人都是滑头,单纯,讲出来就是骗人的把戏。

大二的时候,我也坐到了这里的一排排铺着红布的课桌面前,在这片树林负责起了迎新的工作,在这里见到了一个个刚刚踏入大学的面孔,还有伴随着稚嫩脸蛋的苍老面庞。从他们的神态,从他们的姿势,从他们走后椅子下的纸杯,我看得出来,除了喜悦,他们、家长跟我的父母一样,有的依旧是拘谨、不适和猜疑。不难理解,他们忍受了一辈子的苦与难,堤防了一辈子的伤害,早已经对陌生人不再有任何的信任,更不会想到有一天能有什么人,无条件做什么好事,生存第一的信念总是打散着唯一的期望,“天下不会掉馅饼”是无上的圣经宝训,人永远不会相信索取会与回报脱钩。

    大四临走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在这块数风流人物之前,我和朋友肖,拍照留念,天下着雨,我们把学士服撩了起来当帽子,那是两张清脆的脸,有的是笑容,和阳光,看脸蛋除了情绪的感知和传达,真的什么都没有,它永远无法体现的是一个人的内心到底发生着什么。考虑到意志只有自己清楚,知人知面不知心,并不是假话。

此刻,除了几个人在玩滑板,有的只是进校的行人,欣慰的是没有人在主播,起码可说明这片土地还不曾那么庸俗透顶,但要说有什么高尚,似乎仍离题太远。滑板少年们滑过来,扭头又滑走,他们心情舒畅,一定认为自己在做着有价值的事,在实现自己,一定认为这样的夜晚做着感兴趣的事,起码要比呆在网吧打游戏来的好。可他们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是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通过理智,每个人当然都知道自己的决定和行为,可关于人又是靠什么做出的决定,是什么在意识中成为思考的前提,几个人又能真正意识到支持自己的决定和行为的价值观又是什么?

看着他们,感觉很奇妙,明明我站在校门口,明明已经来了这所大学,并在校园里走了好几条路,左顾右盼的被记忆所袭击着,无处躲藏,可又要坚定的告诫自己,我从没有在精神上来过。这样非理智情感上的坚定,到底是要从价值上来否定它从没有带给我有意义的精神,还是要彻底否定它传递给我什么知识,不论文理工?

想着这些事情,关于这趟路程见过的人,经历的事,关于我,也关于朋友,也关于在等待的朋友,想着人生,想着自己的未来,望着这片距离,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出来,从三道拱门到数风流人物到底有多远?

也许从没有人去思考过这个问题,它远不是仅仅可以通过物理测量来解决,它更像是一个要用价值判断才可以得出最后答案的提问。前面是校门,代表着的是一个人在十七八九岁的朝气蓬勃的年纪,这是他要走进大学时看到的第一个让记忆深刻的景象,他从高中毕业生来这里接受高等教育,来接受更高的人生的洗礼,需做的是褪去幼稚,褪去浮躁,也褪去死板,接受的是青春,是朝气,是梦想,找到人生的使命,而后面的数风流人物,可以代表的不仅是一个人一生的成就,更加可以是代表死亡的石碑。那么在这样的距离里,在这样有限的生命里,一个人到底可以走多远,两者的距离到底有多远,他可以在自己这无限逼近死亡的有限生命里实现多少成就?他是否可以无怨无悔,在死之时浪漫的看穿这个时代,而不是如我爷爷一样死之前可回忆的有的只是个人经历的那些永远不会被什么人注意的苦难?

人群匆匆来,匆匆走,拍照,留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他们为什么活着,他们的意义在哪里,他们为什么来这里,这里能给他们的又是什么,他们来过大学吗,他们读过大学吗,大学因为他们而存在过吗,他们体现了大学的什么意义,大学又因为他们而存在多少,难道仅仅通过在校友捐赠的几块顽石上刻上名字就够了吗?

也许,答案他们永远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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