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生伴梦

常做着深蓝的梦,梦里我是一头声波52Hz的鲸,这个世界没有为我倾听的生灵……血液倒流,心跳剧烈,却在半睡半醒之际庆幸,还好是梦。我坐直身子茫然很久,喉咙里发出轰鸣声,不知在凌晨几点的寂静里颤动。每次醒来,孤单一人,深邃的夜空漆黑的魅影在顷刻间扑面而来,恍惚的踉跄……

入秋渐凉,细雨蒙蒙,车窗染上单薄的白霜,风透过缝隙吹落耳畔的发丝,下意识裹紧风衣,将目光无所适从的投向前方……狭隘的车厢里缭绕着浓重的烟火气息,司机紧缩着眉,任凭烟灰掉落在衣角。忽明忽暗的火星混淆了噼啪作响的雨声,异常肃静如油画般庄重,被压迫感浸泡着……是孤独,沉默而汹涌。

也就是这样的雨天,一切像默片般沉重的进行。路旁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单薄脆弱,穿梭的光线使她像一只没有壳的蜗牛。我将伞举在她头顶。“有病吧……”她狼狈不堪又盛气凌人,“你说谁?”我怔了一下“你有病吗?我不需要安慰,就算需要也不是需要你……”女人的脸抽搐了一下,愈发苍白“像捡到流浪猫一样的表情……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一阵风吹过,她像秋天最后一片落叶般摇摇欲坠,肩膀剧烈的抖动着……我嘲讽自己一人撑伞去一人撑伞归。带刺的灵魂不能互相拥抱,只能选择独自孤独“人生而孤独”心里潮湿一片。

夜无声无息的笼罩着灯火通明的城,斑驳的光影留不住行人匆匆。无言擦肩,熟悉而陌生,每一张或喜或悲的脸上以迷茫遮掩,毕竟无人问津。扣上窗,不大的房间肆意着令人窒息的感觉,孤独如潮水般袭来。我无可奈何的笑那挥之不去的常态,自顾自倒上包治百病的白开水,却烫伤了冰凉的手,任玻璃杯滑落投入坚硬的怀抱.....痛楚清晰传达与我,我却还之以沉默。

摊开泛黄的信纸,蓦然之间想起无人回复那一份份炙热的感情,如此倒让我坦然合上生锈的钢笔,不必再报以无限期待。打开手机,发现没有信号,可是如果有信号我又能拨通谁的号码?孤独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让人生厌却欲罢不能。寂寞是形影不离的,纵使挥霍欢声笑语,痛饮个一醉方休……醒来亦是孤单一人,继续着难以言表的空虚。曾奋进挣扎,头破血流不认命,而如今我只想守着暖炉,不悲不喜知足常乐。

一个人从未与人深交,有个吃饭的伴儿就足够了。往往是对陌生人报以热情,之后又转身即忘。万分苍凉,将冰冷的手拂过温热的耳朵。也就是那样奇形怪状的耳朵让我错失童年,只能将它掩盖在长发之下。没有人告诉过我,我的耳朵尖尖的也很好看……在那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年龄,我隐约明白重男轻女,羡慕着我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只能在不切实际的童话里聊以自慰。岁月蹉跎,当我鼓起勇气吐露心事,得到的不是理解更不是安慰,而是“你活的真假……”。那样的评价让我彻底接受孤独,心里的缺口呼呼的往灵魂里灌着刺骨的寒风,一个人的孤独总比委曲求全要安然。

胡同口的猫经常冲着路过的人嚎叫,然后又看着背影的远去。我亦看着那团暗影出神,将手里的半个饼分出去一小块,两双眼沉默着相视,即而分散。它往阴影里退缩着,在瑟瑟的风里继续嚎叫……有时候硬要把两个孤独的东西拼凑在一起,结局往往更孤独,而我宁可一人孤独下去。

也许人生如梦本该孤独,从前哭着哭着就笑了,现在笑着笑着就哭了,然而那哭泣是沉默的,就如无声电影,一人羁绊缅怀,最后不药而愈。依偎着冰冷的被窝也可入眠,梦醒便不痛不痒的去遗忘悲伤。人总是习惯了习惯,在孤独的梦里或喜或悲,享受得之坦然,失之淡然。

孤独的发酵,像红酒般时间越久越醉人,一个人的回忆在心里千回百转红了眼。那是散场的六月,在放肆的喧嚣里,每个人都许下不散场,而如今只能共勉。还记得谁仰着微醉的脸说“不强求再相见,感谢真心陪伴!”我们总是在誓言那边很纯粹,却在现实这边沉默,独拥浊酒烈风……

我是个喜爱文学的理科生,以这样的身份孤独存在。没有理科生愿意从厚厚的资料里摘下高度近视镜与我吟诵诗文,也没有文科学子拿着数学题同我一较高下。孤独赐我一身骄傲,在自己的世界里画地为牢又无拘无束。“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洋洋洒洒的安放不羁。

期许过短暂的安慰,可是孤独何时到此为止?曾在梦里呢喃,重复的经纶是一个人的姓名,无人知晓,随着时间自生自灭。在离别时,总是责怪上天不公,怨恨那人口中所言“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服从好聚好散的安排。歇斯底里的我已经失去了相信童话的勇气。渴望被珍视,妥善安放,免我一生风雨飘摇,免我四下流离无枝可依……在我幻想的时间里,跌跌转转独自前行,虽然不知这条路何时是尽头。一个人走在漆黑的路上,心里装着微弱的光。

也许是时间让我停止了刻舟求剑,总要学会释然。在阑珊的夜里我是孤独的,在安宁的晨光中我是寂寞的。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粥可温,一人岁月静好与世无争。自己活的像一只军队,对大脑和心灵招兵买马。孤独是一种常态,亦是悲壮的风景,一人静待花开花落,看尽世态炎凉,在自己的神殿里镀上夕阳身披彩霞……终将独自度过漫长岁月,孑然一身。世间万物皆有裂痕,光明流转于此。

总有一些平行空间无法交叉,周遭万物亦是梦境般有始无终,但梦总会醒来,不管是否心甘情愿,呐喊出的有梦呓也有经文,解脱只在心如止水处或是生命分崩离析时。人生就是一场梦到另一场梦的业报。那些追不回的人和事,终成了心头肉,难以下酒……独饮自酌尽苍凉,举酒杯之时,举目四望孤身一人已渡风浪。

孤独与生俱来,永不老去,这一生风尘与奔波在蔚蓝的梦里得以释然,继续唱着52Hz的歌,余生坦荡。

祝你幸福,祝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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