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长在一个不安分的家庭里。说不安分是因为家庭里两天会小吵一次,三天会大闹一次。
如果家里哪几天不争吵、不发出打骂叫喊声就不正常了。一般这种情况不是妈回了娘家就是爸出去走亲戚去了。
在爸妈的影响下,我对吵架打架这种事已经麻木了。也记不得是我多大的时候家里开始有这种争吵。但从记事起,我对妈的清嗓子的声音有种天生的恐惧感。
幼儿园开始学写字的时候,由于写“田”字写得不好,我的耳朵丫被妈揪分叉了,血直往下淌。爸就坐在灶台前的一堆柴火旁看着我被妈打。那冰冷的眼神我至今都还记得。
记忆最多的就是爸妈打架。椅子、板凳、碗筷和随手能够得上的都成了武器。妈摔着碗,爸举着拳头往妈身上打。每一场战争之后,家里都是一片狼藉。
一个炎热的中午,知了毫不厌烦地在树上吵个不停。午觉刚睡醒的我走出房门,堂屋里爸拿着蒲扇卷着衣袖,一边扇扇子一边住大腿上看。当我看到爸脸上的抓痕时就知道家里又发生一场恶战。爸指着大腿根部的一个扁平带着血印的伤口跟我说,这是你妈咬的,这婆娘可真狠心。我“哦”了一声就走开了。对于这种场景我早已麻木,仿佛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从别人口中我才知道,我们这个家庭很特殊。爸妈都是再婚的,他们各自都有孩子,但是都不在他们身边。而我,是被抱养的。妈说爸以前单身习惯了,所以老是改不了。只要一有空就往外跑,四处串门,还特别喜欢走亲戚。不管哪家的红白喜事,少不了爸的身影。酒桌上我爸的声音最大,喝酒也最豪爽,劝酒也有一套。如果碰上志同道合的喝酒人,可以喝三四小时直到几个人都倒下,别人把他们抬下桌。
爸喜欢耍酒疯,只要一喝酒必定要闹得家里天翻地覆。有时候在别人喝喜酒的桌上也一样。明明欢天喜地的事会被爸闹得一团糟。我从小不喜欢爸喝酒。如果妈在家他就会跟妈打架,酒醒后一切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随着我渐渐长大,也摸清了家里发生战争的规律。第一天很平静和谐,但平静和谐的底下却是暗流涌动。第二天暗流会浮上来,转为激烈地争吵;第三天狂风暴雨来临。家里每三天循环一次。有时候我也会被卷入其中变成双打。
吵架的理由很多,比如菜园明明有茄子,干嘛非要吃苦瓜;土豆放的油太多了,是不是嫌家里钱太多;妈非让穿那件白色的衣服,爸就是不听。反正爸和妈看对方就是不顺眼,自然吵架的理由很多。
有一次他们打架的时候我在场,我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他们打。妈嘴里嘀咕着粗话,爸一巴掌就扇过去了。然后两人就扭打在一起。爸拽着妈的头发,妈伸出两手胡乱抓,抓到什么就什么,活像一个小龙虾。直到两人两败俱伤才休战。
起初我也想劝他们别再动手,可是有次当他们扭打在一起时,我抱住爸的腿,爸一脚就把我摔出去了。以后他们打架时我偶尔也会坐在旁边看。不是冷漠,只是真的麻木了。
爸妈打了半辈子的架,也吵了半辈子的架,他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直到我上高中,一个月回一次家,家里冷冷清清。
我就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当每次面对吵架打架的情形时,我熟视无睹,仿佛那一切都跟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