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你还行不行啊？”

最近，一名女子这么对我话。

别误会，这不是什么香艳之事，而是一场中年人油腻的饭局上的怼酒。当时，我和几个好友聚会，参与人员大多是中年或者即将中年的人，比如我。中年人的饭局自然少不了年轻的女子，成群结队的来最受欢迎，如果挨着男的就坐，那就是喝水都香。

毫无意外，那天的酒喝的有点高，每个人都起码半斤以上。几轮下去后，有的在私下聊着，比如找个理由说自己会看手相，然后拉着年轻姑娘的手左翻翻，右翻翻。有的则两三个人怼着，其中一个人肯定是在打掩护。这时，一名女子邀我和另外一个兄弟喝酒。我礼貌地说稍等会，吃两口菜，实在是太饿了。结果，那女子笑的跟个狐狸一样，嘿嘿地说，哎呦，看你也年纪不大，帅哥，你还行不行啊？

此时，边上的人都起哄，你还行不行啊？我一脸懵逼，这能不行吗？于是操起酒杯，一口而尽。差点就学做好汉，做英雄摔酒杯了。

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狐狸敬的这杯酒喝下去后，我整个人彻底不好了。好不容易挨到散场，相互告别后，我躲进卫生间一个狂吐。清醒后，我洗了把脸，我看着镜子里越发陌生、越发苍老的面孔，好想问问他，你到底行不行？什么不行了？你还行什么？

“你腿脚还行不行？”

过年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高中同学，当时是一个足球队的，我踢前锋，他踢中场，是队内技术骨干。见面时，我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我说咋了，腿脚不行了？

他笑了笑，说是过年前去踢了一场球，结果一个“马赛回旋”把自己给撂倒了，筋断了，花了好几万了。

我知道的，“马赛回旋”曾经是他的拿手活，遛的很。我问，说以后还踢不，他说不敢踢了，下次怕把命都给弄没了，也承担不起那么高的医药费了。

年纪大了，最大的感觉就是开始怕死了。

以前的我并不恐高，而现在一旦站在超过三层楼以上的地方就开始浑身不自然，深怕一不小心摔去了。更要命的是，以前一口气可以爬六楼，现在爬个三楼都要中途歇口气。

可我年轻的时候技能满身，总觉得可以满血复活。小的时候看完《少林寺》，就敢和人打赌从二层楼上跳下去。结果也真跳了，疼死了，但拍拍屁股对楼上的人吼着，你行不行？

但我现在胆子极小，自觉地远离一切潜在的危险。比如，电梯一出故障，就紧张的要死。出门过马路，不管红绿灯，一定要等到一波人走才走。年轻的时候在长沙读大学，那会去看世界之窗，有过山车，觉得真刺激。现在，一碰到摇晃的东西就发昏。这都说明，我开始不想人生那么折腾了。

十几岁时，我经常去踢球，而且是风雨无阻。每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回家。十几年后，当年一起踢球的人大都不见了。有的胖了一圈，有的跑几步就气喘吁吁，拍手说不行了，换人。还有的则拖家带口站在球场边

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什么都是有趣的。可现在，我发现自己是一个相当无趣的男人。

有的时候带着幼女出门去玩，一会和她说这个危险，一会和她说那个危险，不准玩这个，不准玩那个。可谁曾想，我们小的时候，哪里听过父母的话。

前国家队主教练米卢和她的妻子乘坐飞机出行时，他总是要求妻子和他乘坐不同的航班。他的理由是，如果出事，起码还有一个人能继续照顾好孩子们。

在走向中年的时候，我也开始明白，很多年轻的时候拼命想做的事情，做的还行的事情，慢慢开始不行了。那是因为衰老，也是因为有了担心。

有人说，只求不被生活的意外砸中，只求一个稳定的生活。因为输不起，退步不起。

“你牙口还行不行？”

吃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世界的。

小的时候我们有啥吃啥，吃啥啥都香。比如月饼，小的时候很精贵，很好吃，但现在的却烂在盒子里都吃不完一个。年轻的时候我们什么都能吃，什么都能吃的下。但现在，面对琳琅满目的食物的时候，我们却在用排除法，这个油腻，这个脂肪高，这个上火…

小的时候，就喜欢喝健力宝等碳酸饮料，一口气可以来三瓶。年轻的时候，有的时候不想出去吃饭，或熬夜加班，方便面是最好的礼物。香气上腾时，过道里的耗子都被勾引了出来。

直到某一天开始，朋友圈里说，年纪大了，要开始养生了，少吃油腻的，少吃带辣的，这些对肠胃粘膜有不可逆的伤害，会导致食管癌、肠癌、胃癌。另外，多泡点枸杞喝，最好买个保温杯。

于是，我开始像模像样地吃的少辣椒了，开始去买保温杯了。结果，别人点菜的时候一看，就哎哟，忌口了？身体不行？

我无奈地点头，关上所有的感官和欲望，活成一根木头。

有人说，中年之后，每天能定时顺畅排便就是莫大的幸福。

“头发，你还行不行”

“现在的年轻人嘴巴真贱，以取笑他人秃顶为乐。”一个朋友这么和我说，他说这让他很生气。

朋友是个中年人，四十刚过，是一名生意人，事业做的不错，年收入已达百万，生意场上，他指点万千，但他最苦恼的就是别人背后里指点他的头发。

为了头顶能有个好收成，听说黑芝麻生发，他用了。听说何首乌生发，他也用了。听说生姜汁生发，他也用了。听说童子尿生发，他把自己儿子的尿也用了。

可到了现在，头顶上还是颗粒无收。朋友说，这让他怀疑别人说的那些办法、点子都是个阴谋。他们只是想在他的头上搞实验。

他说，每次理发师问他:往短了剪？他反问：可以往多了剪么？

我笑他，这事没办法，这是因为你不行了，年纪大了。朋友苦笑。

“床上，你还行不行？”

年轻的时候，很少去会在乎一个人的灵魂有没有趣，首先想到的是皮囊好不好看。

这其中，看得最多的就是日本的皮囊。那会，看完就倒头大睡。第二天起来，精神气爽，连打几场篮球都不在话下

现在，却经常失眠，用一个朋友的话来说就是，不到一点都不会上床，与其被动失眠，不如主动熬夜。

年纪大了，现在，我觉得灵魂比皮囊更重要。好看的皮囊确实万万千，但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中，像以前的初恋、暗恋过的，都已经是在跳广场舞的大妈了。零零后也都出来了。

这个时候，我们看女高中生、女初中生，觉得她们个个都好看，恨不得上去用手捏下脸蛋。但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慢慢觉得，成年人里，再好看的皮囊，如果没有灵魂，那都是很无趣的。是一场煎熬。

有人说，年轻时，觉得爱情是生命的全部。但现在看爱情片时，只会不自觉地发出冷笑，还边骂编剧傻。

年轻的时候白天玩累了，学累了，晚上倒头就睡。而年纪大了，想睡个安稳觉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做个好梦，很多时候都不行。白天所有遇到的人，所遇到的事，岁月的感慨，生活的压力，像“鬼压床”一样的压着你。白天里，一大早，两眼一睁，材米油盐，上有老，下有小，你唯一依靠的只要自己。

有人还说，人生的上半场都是激情，下半场都是亲情，中间插播的全是婚外情！有的人隐而不动，有的人挑了明，有的人露了馅。

朋友说，不管行不行，千万别上错了床，睡错了人。

朋友圈里，聚会里，我们难免会相互藉慰，相互诉说下彼此的境遇。大多的时候，我们会在想，我们的生活都遇到了一点问题。有远期的困惑，有近在的羁绊。

大家都说，该怎么办？

除了变老，难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所以我们不再害怕年轻人炫耀他们的年轻资本而自卑，因为我知道，衰老是必然到来的节日，会在某个黄昏悄悄缠上他们。谁不曾年轻过呢？可你老过吗？

王朔曾说过：“我曾经以为日子是过不完的，未来是完全不一样的。现在我就呆在我自己的未来，我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真正的变化，我的梦想还是像小时候，唯一不同的是，我已经不打算实现它了。”

年轻时一直认为中年应该是扬手是春，落手为秋的潇洒随性。走进了，才发现有很多人在中年的人生里依然是局促惶恐地活着。

“你还行不行”？假如哪天还有年轻人这样问我，哪怕是再狐狸一样的女人问我，我都会说，真的不行了。

至于理由，我用张爱玲的话来回答：你如果认识从前的我，也许你会原谅现在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