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篇
一
从我出生后记事起,我就记得父亲经常将我高高举过头顶,在村里邻里之间串门的时候我就骑在父亲的脖子上,然后父亲带着我走来走去,那个时候父亲应该30几岁,父亲是67年人,今年已经50了,想想时光匆匆,我已长大,而父亲已老去。如今我远在他乡,每年回家的次数只有两次,在家呆的时间只有几十天,每次离开家的时候都充满了不舍.昨天离开家,转身即是天涯,瞬间泪如雨下,但是不想让家里人看见我的泪,心里很压抑,我真的不想离开他们,生活不易,让我们天各一方,相聚两难,每次想起他们我都忍不住泪流满面,我不奢求什么,我只求父母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在上大学,还有两年才毕业,可是两年,我觉得就像一千年,或许是我恋家,可是我爱爸妈。我就想陪在他们身边,为他们分担痛苦。想到那句“从踏上火车的那一刻起,便知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我只想尽快结束这段漂泊异乡的日子,回到故乡。
我家在西北黄土高原上,甘肃省白银市,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祖祖辈辈生活在荒凉的塬上,世世代代靠天吃饭。怎么说呢,在我的印象中大约是在05年以前,那片黄土塬上还是每年风调雨顺。
村里有个涝坝,就是以前人们建村的时候在村里中心位置,挖了个半个足球场大的一个深坑,用来蓄水。每年夏天,大雨来了,这个涝坝都会流进去路上的水,根据雨量,雨量大的时候有3人或者4人深,雨量少的时候差不多一人深。我家旧院就在涝坝西面旁边的路边,出了家门,就直接可以看到涝坝所有的一切。而涝坝的东面,座落着守卫庄里的一方之神,我们村的庙就在那,当然,庙门开的方向面对着东方,庙前都是良田,是不能住人的,这也是有讲究的。小时候然后父亲经常抱着我,后来稍微大点就拉着我得手,去涝坝岸上走来走去,散步,而且涝坝旁边有一片差不多100平方米的树林园子,那是我奶奶种的树,里面在我的映像中,树林里有许多榆树,还有四颗杏树,每颗杏树的品种都不同,比如杏仁是甜的还是苦的,就不一样。父亲会带着我去涝坝旁边散步,这时多是吃完饭后或者农闲时节,附近乡亲们都会出来溜达,父亲会和他们座在一起聊天,而我会和同龄或者稍微大我几岁的伙伴们爬树,或者跑进涝坝里爬上爬下,浑身是土,但是很快乐。玩累了,父亲就会带我回去,那个年代家里其实很穷,吃的东西也不如现在丰盛,好像黄土塬上最多的菜就是苦荞菜,我是吃这个菜长大的,这个菜很苦,需要用醋来冲淡,所以这个菜是凉拌菜。家里有菜籽的会置点园子种点菜,由于穷,好像那些菜除了白菜,辣椒,茄子,葫芦,再也没有什么了。
父亲是很勤劳的人,也是家里的顶梁柱,塬上很辽阔,土地也很多,我家应该有100多亩田,都是靠父亲在耕种,7岁以前我没上学的时候,父亲会常常带着我去田里,春天种地,种小麦,玉米,扁豆,胡麻,那会种地都是用驴拉着播种机,我会跟在父亲后面看着父亲种地,等种上地之后过段时间粮食长出苗之后地里的野草也长出来,于是,又要除草,一家人都去地里除草,铲除的草我会拿着袋子都装进袋子,拿回去要晚上喂驴。等到夏天的时候,小麦成熟了,全家人都齐忙着拔麦,因为黄土塬上的土地特别松,都是旱田,所以麦子都是连根拔起,然后捆起来,摞成麦落,等把所有的买都拔完后就用木制的架子车套着两头驴拉回家,拉到家里父亲又会把把所有的麦捆层层垒起来形成麦塔,等到农闲时节就会套上驴,拉着大滚石碾麦,将所有的麦子都碾出来。那时候麦多,差不多要一两周才能碾完。记得碾麦的时候都是暑夏,地里有瓜,还有麻雀,鸽子,我会在麦场旁边支个斗篷,再拉条绳,套麻雀。
那时候人们观念都是民以食为天,家家都种很多的麦,这样至少得拉几十车。而塬上的地形又是坑坑洼洼,道路不平,坡很多,路也不好走,所以种粮食务农很辛苦。这些在山顶的地事实上还好,离村里近些,那个时候人们为了生活还把山底的冲积地带开成农田,种上谷子,干粮,等待夏天成熟了,父亲天还没亮,要从家里赶着驴下山到山脚,乘着日出前天凉,赶紧拔了谷子和高粱,其实那些地都很大,至少两周才能将我们称为沟里的粮食收拾完,沟里粮食拔了之后还要用驴驮着上山,那个时候都是大夏天,天很热,尤其沟里不透风,但是没办法,得收拾粮食,而且都是大山,深山,垂直海拔最高处直接接近2000米,更别说爬山了,而且那些山都没有路,就像鲁迅说的,“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有了路。”那些路都是祖先们世世代代用脚踩出来的羊肠小道,父亲带着我走遍了所有的路,那些山,那些小道,踏过的次数已数不清,如今,10几年了,我再也没有走过那些山路,再也没有和父亲一起走过,我想再也不会和父亲走了,永远都是童年,永远都是回忆,只能深埋在记忆里,每次想起,我都止不住热泪盈眶,我为童年流泪,我为生活的艰辛流泪,我为父亲流泪,父亲为了养家,吃遍了所有的苦。我想我永远不会有父亲的坚强,父亲是我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