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本想美美地睡一通懒觉,以解多日连续的疲劳,却被小区窗外叽叽喳喳开晨会的一群麻雀吵醒。
是啊,现在世道不一样,不但人口聚集于城市,就连以往乡村的另一原住民麻雀,也多在城市的工厂区、公园里、校园里、人行道聚集,忙碌觅食,为生存而奔波。而农村的田间地头、村头巷尾、树林麦场反而不见了它们熟悉的身影。
麻雀,我们也叫“家鸟(qⅰαo)儿”,喜欢寄居在农村院落旁或人家附近,常在人家的破墙壁洞、山崖的悬洞筑巢,活动于村落周围,觅食于田间或麦禾草场,晚上群集于人家附近浓荫树木之间。它们的活动与人类活动紧密相连,象家养的一样,因此我们叫它们“家鸟儿”。
与“家鸟儿”相关的另一种鸟叫"野鸟(qiαo)子”,即喜鹊。记忆中的野鸟子和麻鸟儿一样的地喜欢人家,尤喜欢累巢栖身于房前屋后的大树上。但到现在,我还没弄清老祖宗为啥把喜鹊叫做“野鸟子”,因为我一直认为喜鹊与人特有缘而喜欢倚人家而居,与它的“野”名及不相称。
小时候,家里南墙外的那棵大榆树就是麻雀聚集的天堂,同时也是喜鹊的天堂。因为那树梢的最高的树枝交杈处,有短条树枝搭建的两处醒目的喜鹊巢,黑咕隆咚地挂在那儿。一年四季,几对体健尾长的喜鹊就围绕在巢周围活动,与满树娇小玲珑,不断躁动的麻雀相安无事地各自嬉戏着。每当黄昏时分,麻雀的“叽叽叽--喳喳喳”叫声与喜鹊的“嘎嘎嘎--嘎嘎嘎”声音浑然天成,给宁静的山乡黄昏平添了几分的安宁祥和的气息。
我想,麻雀和喜鹊喜欢依人家居住,也许因为它们喜欢沾沾人家的光吧!比如麻雀经常争抢鸡食,偷食院子里开晒的粮食;喜鹊偷啄屋檐前挂着的腌肉,捕食刚出壳的小鸡。尽管这样,人们对喜鹊和麻雀的喜恶还是截然不同的。
每年夏天,我可以不出家门,在自家几间老屋的破墙洞里、土炕的烟囱洞里、老屋后山崖的小窟窿里掏出快出巢的麻雀仔,然后腿上绑根长线,手牵着另一头,雀仔飞飞停停,我跟着跑来跑去折腾着小麻雀找乐子。每当这时候,父母既不指责,也不干涉。但是,对喜鹊就不同了。我曾经有过上树掏喜鹊仔的举动,父母知道后我差点挨了揍,母亲说:"整饬了野鸟子,死了屋里的老人家,你成心想让我和你大死,你就掏去吧!”我听了后吓得可不轻,从此不再有这个妄想了。
其实,在中国文化里,喜鹊不论在哪里,都是一种吉祥鸟。"开门见喜”、"喜上眉梢"、"鹊登高枝”、"喜结连理"等寓意和美好祝愿自古就有;“鹊桥相会”的传说则把农耕文化的精髓演绎得淋漓尽致。家乡也有讲究:早晨起来听见喜雀叫声,说明早上见喜,你会一天心情好,做事能成功;春节喜雀叫的早,预示着来年吉祥,特别讲究本年孵出的小鸡成活率高,养鸡丰收;午后走路时有喜雀跟着你叫,则提醒你会遇到危险的等等说法。
如今偶回老家,很少见到家鸟儿,也多年没见到一只野鸟子。看到南墙外那棵光剩高大树干的老榆树和多年没住的老屋,就想起早已作古的老父老母,想起曾经满树的家鸟儿、野鸟子。
走在城市公园、校园、小区里、人行道上,看到叽叽喳喳毫不惊怕、急急忙忙觅食的麻雀和下乡其间在南山林区大树端的几只守着老巢的孤独喜鹊,也会想起老家南墙外的那棵老榆树,想起满树的家鸟儿和野鸟子,让人顿生亲切怜爱之意,会唤醒人几多沉睡的记忆!
有时细想,为什么现在的“家鸟儿"要离了农村祖辈们经年累月一直生存的“家”,大批选择城市生活,难道他们也会去城市追逐梦想,而“野鸟子”也实至名归终究要钻到深山密林里变得更“野”了呢?难道这一切冥冥之中昭示的是土生土长于黄土高原的现代人自已的生存状态吗?
2018.0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