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童年都充斥着或苦涩或甜美的经历,待我们长大,待往事如烟,那些经历都化作一场场梦境。在梦境里,我们又可以触碰到当初的那种感觉,感觉虽然还在,那些我们伸手想挽留的人却一个个如沙飘散。梦醒,泪落。
虽说已经入春,却依旧感觉夜凉如水。有明月有清风有花香,本该找来三两好友一起举杯邀月。奈何,身在异地,无酒无友,只好匆匆看了几眼明月,然后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读一些有趣的书,来消遣寂寞。
正看得投入,手机振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老大,你在吗?有空闲时间没有呀?来‘圣域南国’(游戏服务器)组队开黑吧,小乖,小风都在线呢。”
发信人是小凯,小我四岁。很久不见不联系的人,突然来了问候,难免让人陷入回忆。
我出生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村子依山傍水,但是经济很落后,人烟稀少。村子里的小孩子能找到同龄的玩伴儿是很困难的,所以在一块儿玩的都是有年龄差的三五个小孩子。我常常去找堂弟(小乖)玩,他小我两岁。然后通过他,我又认识了小风和小凯。我在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理所当然,我在他们当中比较有威信,很多时候,他们吵架了,就让我来评判谁对谁错;有谁受气了,都是我出头去帮忙解决。久而久之,他们就把我称作老大。
这群孩子一放学就围着我转悠,我带他们去爬山,去游泳,每次出去玩都是灰头土脸、风尘仆仆地回家。有时候回家太晚,各家的大人都去我家里找,待他们走后,老妈免不了对我一顿臭骂。骂归骂,安生几天之后,依旧如此,嘻嘻哈哈,从没放在心上。
依然记得一次,他们几个跟我去爬山,一路上像小猴子般蹦跳着,打闹着。刚爬到半山腰,小凯的脚不小心踩到一块大石头扭伤了,我们几个把他扶到旁边的大青石板上坐下。玩兴未尽,就嘱咐他在这儿休息下,等我们一会儿,我们爬上山顶后,就马上下来找他。快乐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间已到黄昏,我们几个玩累了,才决定回家。猛然想起小凯还在半山腰等我们,我心里不禁有些担心。就让小风和小乖先自己下山,我去找小凯,然后大家到山下汇合。
暮色将至,山风很大,终于看到了那个石板上小小的身影。小凯看到我,满眼泪花再挂不住,哇~地哭了,“老大,我不害怕,就是有点冷。”“不哭不哭,咱们回家。”我把他扶起来,脱了外套穿在他身上,搀着他一瘸一拐下山。月亮高悬,四个小小的身影在山路上缓缓移动。快到村子时,发现母亲很早就已经村口焦急等待了。第二天,我感冒发烧得很厉害,听母亲说,我是被山风吹透了身子。
在农村,大人们劳累了一早上,到了中午大家都有睡午觉的习惯。小孩子精力旺盛,而且非常叛逆,家里大人越是让他们睡觉他们反而越清醒。暑天的中午,嘶哑的蝉鸣和飘飞榆钱对于小孩子的诱惑很大很大。那几个孩子待父母睡着之后就偷偷地跑出来,我在我的房间里装作睡觉,听到墙外的“咚咚”敲墙声暗号,确认父母熟睡,就蹑手蹑脚从房间里溜出去。
顶着大大的太阳,头上戴着随手折来编成环的杨柳枝,孩子们都拿着自己制作的鱼竿,裸着上半身,端坐在流经村子的小河边垂钓。如果天气实在太热,我们就把鱼竿撂一旁,光着脚找个水浅的地方,在水里面翻腾打闹。一个夏天过去,一个个晒得像黑不溜秋的小泥鳅一样。值得一提的是,那几个孩子的游泳本领也是我亲自一个一个教的,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水才把他们几个教会。现在,我从当初的野孩子变成宅男,不仅皮肤变白了许多,性格也变了好多。让我很自豪的是,我也曾经“黑”过、“野”过,这是很珍贵的一笔记忆。
自上了高中,我去了县城,每个月只能回家一次,很少再遇到那些小跟班儿。偶尔听堂弟说起他们几个,也觉得陌生了许多。大学寒假回家,终于又和当初的那些玩伴碰面。几个小伙子都变得成熟了许多,唇上都有了淡淡的绒毛。当初那个小胖子小凯,也变成了一个身材比我还高的帅气青年。
大家坐在一起聊着,小凯和小风今年就要考高中了,在我的印象里那两个小子都很聪明,想必也能考入重点高中。堂弟没有读高中,他跟着堂姐去了北京,听说是去学习厨艺了。他们问我要了联系方式,依旧把我的备注设为了老大。我把在大学里玩的游戏告诉了他们,他们很感兴趣,就在同一个服务器里创建了账号,我作为一个老鸟自然是技术比他们好很多的,到周末有空闲的时候,这几个孩子就会拉我组队开黑。
我依旧是那个老大,只不过是存在于游戏虚拟世界里的,我跟我的小弟们的交集也仅止于此。
现实距离越拉越远,共同的话题越来越少,当初关系再铁的朋友,也会逐渐消失在你的世界里,不管你是否愿意。
再次进入梦境,努力去抓住那些一点点消散的身影,“小乖,小凯,小风,你们的老大永远在这里,永远会在这里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