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过路,同做过梦,本应是一对……但凡是过去,但凡未得到,总是最登对……
高中同学聚会回来几天,嘴巴里还会不自主地哼唱梅艳芳的《似是故人来》。我以为唱起这首歌是因为我心有遗憾,其实不是。当脑海里一一划过那些在我生命里留下过印记的男生,我发现谁都不是我唱起这首歌的缘由。或许,我之所以会唱起这首歌,只是为了感叹那些当初拼尽一切努力,拼着被开除,被打死的压力都要拍拖的同学,最后都在毕业的时候分手了。15年后,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各自为爹为娘,再见之时估计也只能唱起这首歌,聊表慰藉了。
那是1999年至2002年。一个窝在大山里的小镇上有一所高中,这里集结着一群被县城高中挑剩的16岁至18岁的青春少年。小镇的四周都是山,一条公路通往外面的世界,体育特长生的训练不是跑操场,而是跑山。一座名叫尖峰顶的山峰,每天傍晚都被一群热血男儿踩得尘土飞扬。这里民风朴实,每个送孩子来上学的父母都怀着一颗望子成龙的心。虽然知道自家娃学习成绩实在不咋地,但也总相信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早恋?那是万万不能的!那是可以被老爸打死,被学校开除的十恶不赦。可是,青春不会因为这里的环境闭塞就不生长,在这青山绿水,罡风明月中,或许正是野蛮生长的好地方。
瘦高的教育主任戴一副黑框大眼镜,整天在校园里巡逻,见到并肩走的男女生都要“请”去“喝茶”。晚上更像个神棍,在校园里各个没有灯的角落里游走,见到有人影晃动就忽然打开一个砖头大的矿灯……如果万一,倒霉催的你只是上个夜厕,请证明你真的有三急。在这样的高压政策下,早恋,那是提都不能提的。可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早恋之火,星星可以燎原。
小草和阿冰,就是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中“身先士卒”的。那真是火星撞地球啊,多么热烈,多么义无反顾,多么不可抑制。当大家都以为这就是校园爱情的最美姿态的时候,结果却是不了了之。没有人会怀疑这份感情的真挚程度,或许这就是世界上最纯粹,最真挚的感情,没有之一。现代人天天念叨的原生家庭,三观一致,能力,学识,人品……在那个时候都没有概念,唯一的依据就是喜欢,不可遏制的喜欢。为了她高兴,他可以彻夜不眠地写情书;为了她惊喜,他可以逃课、可以违纪、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只为准备一份她的生日礼物。犹记得那些女生们在宿舍区谈论那个惊险、刺激的生日趴时两眼冒红泡的样子。这是琼瑶的小说里才会有的浪漫啊,情窦初开的青春少男少女们,哪个抵挡得住?
可是,生活不听琼瑶阿姨的。她只负责写,别人才负责哭。
大林和娜娜,抗争了多少次才能一边偷偷拍拖,一边完成学业,最后还是劳燕分飞。还有江仔和燕子,莹莹和大胜,龙龙和英子,莲姐和勇哥……十几对啊,哪一对不是经历了天人交战,避过学校和家长的围追堵截拦,劝骂哄求胁的?可是,没有一对,没有一对能走到最后的。高考后,在等待分数的焦躁中,还有多少离人红泪啊。
那个炙热的夏天,还是有人冷。
KTV里,在一个长发披肩,胡子拉渣的男生歇斯底里的“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嚎叫声中,我捂着一边耳朵,坐在小草面前,问他:“你和阿冰后来怎么就不了了之了?”“因为她想要的,我给不起。”他答得很直接,很顺口,没有掩饰,没有迟疑,好像在说“这混蛋唱歌要命!”
她想要的是什么?这个问题我没有问,他也不想多说。KTV里烟雾缭绕,灯光昏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林说起他和娜娜的事情,却轻松很多。他说当初也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就是大伙在那里起哄、打赌他追不到才去追的,后来追上了也就毕业了。大林感慨很深:那时候我们的思想单纯,大家觉得cool的事情,觉得有面子的事情就去做。既怕家里人知道自己早恋被打死,又怕同学看不起自己被笑话死,只能硬着头皮上,反正娜娜又很漂亮。
“那时候多傻,多单纯,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大林幽幽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