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人,可能是因为爱好广泛为人随和吧,特别能招人。刚去新的单位,也就几个熟人,对于不熟悉的同事大多采用点头或者眼神交流,也一度让很多人觉得我很难交往,有些高傲。
由陌生变成熟人,由熟人变成狐朋狗友的第一人,是一个叫赵一渠的家伙。此人身高一米八,面色白净,身体结实而匀称,衣服虽然不是很讲究,但总是洗得干干净净。这样的人,给人一种愉悦感,所以,大家都愿意与他交朋友。
赵一渠喜欢音乐,口琴吹得出神入化,嗓子也好,歌唱得很耐听。休息的时候,总有人提议让他给大伙儿唱歌,似乎能够起到解乏的作用。所以,有人就给他起了个外号。“一曲,带口琴没有,给大家吹一曲。”
“一曲,闲着也是闲着,给大家唱一曲!”
时间长了,没有人再管他叫赵一渠了,都是一曲一曲那么叫他。
我和一曲的交往,不是从音乐唱歌开始的,是从香烟开始的。有一天我带领着弟兄们在库房大院收拾铁轨,为了鼓舞士气,上来便告诉大伙儿,完了工请大家去喝酒。铁轨又长又重,没有激励,恐怕无法完成上级下达的任务。我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弟兄们,早就想跟我坐坐,好好喝一场了。听我这么说,立刻干劲十足,嗷嗷叫着不惜力气,很快就干了一大半。
“都停下,先休息一会儿,谁有烟,给哥们儿来一支!”我怕完工太早,提前下班会被领导看见,所以故意磨蹭时间,怎么也得等到中午,领导们去吃饭后,我们再悄无声息地溜走。
带烟的人没几个,一曲那时还跟我不是很熟,便慢慢朝我挪过来,嘴里小心翼翼地说:“十块的红云,兄弟你抽不抽?”
那时候我一直抽比较贵的烟,所以他怕我嫌弃他的烟便宜。我笑了笑,大声说道:“只要能冒烟,管他十块还是二十块,废话少说,快点拿过来。”
能接受他十块的香烟,我看见他的眼神都亮了。他不是递给我一支,而是把一盒烟和一盒火柴都递给我了,大概意思是由我来给弟兄们分发。
那天风大,我点了半天,居然没有点着。
“迎风点火,顺风放屁,看我的!”一曲嘴上说着,在众人的哄堂大笑中,很快就把香烟点着了,还特别讲究地先递给了我,并且顺势坐在了我的旁边。
“嗯,这个迎风点火还是很有道理的,看来老哥挺注意生活中的细节,还有什么值得让我们学习的,快快说来听听。”我不失时机地对他狠狠地夸赞了一通。
从那以后,一曲跟我就熟络起来,他的确在生活上有丰富的经验,各种妙招层出不穷,我跟着他学习,也深得体会,有些妙招被我代入工作中,起到了意想不到的快乐的作用。
不过,对于一曲给予我的帮助,我也是想方设法回报他。在得知他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后,我主动提出来帮他的忙。一曲喜欢“小电影”到了痴迷的地步,但苦于弄不到十元一张的碟片,听说我经常去步行街,便话里话外点我,意思是让我陪着他去购买。
“没问题,碟片的费用你出,我去给你杀价,每张大概能便宜百分之二十,就是有一条,自己看可以,别瞎传!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一曲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抱着我转了两圈,还在我的脸上犇儿了一下。这小子,我给他涨工资也没有看见他这么高兴,一说帮他搞小电影的碟片,简直比他亲爹还亲。这就算他唯一的黑料了,除去这个毛病外,一曲其他的地方都不错,尤其是互帮互助上表现得极其热心,经常跟着我去给同事们帮忙。
我调到办公室后,慢慢我们就疏远了,等我远走他乡,更是大概十几年没有联系了。那天我带着老父亲去生态园遛弯,老远看见长条椅上坐着的那个人特别熟悉,走近了一看,是一曲。他也认出我来了,只是嘴里呜哩哇啦地说不清楚话。我仔细看他,居然是中风后遗症。
唉!煤矿井下生产环境恶劣,尽管现在先进多了,也改善了许多,但是不注意保护自己,很容易落下病根。我的很多弟兄们,现在有不少人都有了这样那样的病。
我们那一波的兄弟们,都到了退休的年龄,慢慢地步入老龄。在回忆那些曾经迎风点火的日子里的欢乐时,也希望他们都能保重身体,快快乐乐地在夕阳里走完人生最后的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