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蔻 作者:唐丽

      小蔻,是从一个城市来到另一个城市的姑娘。

     小蔻曾经生活的城市是县城。用小蔻的话说叫小城。小蔻说小城很落后,柏油路面,断裂不平,坑坑洼洼,尘土飞扬。小蔻说小城很闭塞,小城人的思想,单纯的如当地的名吃小葱卷煎饼。小蔻说,小城的房子很低,低的一眼能看到东方沂蒙的山。小蔻还说,小城很小,两条十字的大道就是全部的城,一条卖服装,一条卖小吃。

       小蔻似乎是不大喜欢他的家乡的,但却就是这个小蔻嘴里闭塞、落后的小城,这方朴实无华的土地,养育、培养了她。

     小蔻,脚踏着泥泞的黑土,呼吸着混合着树叶、青草、牲畜新鲜粪便味的空气,一朝山鸡变凤凰,考进了大市里的机关单位,离开了那个土气的县城,搬进了比她曾生活的小城大三倍,高楼林立、人潮拥挤、商业浓郁的“大城市”。

       小蔻心情荡漾地离开了给了她生命、哺乳了她的小城,一路上没有回头。当时的她,只有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只有对大都市的想象,只有对新生活的惶恐,只有对那座她梦寐以求、光鲜靓丽大城市的向往。当然,小蔻心里也慌,但更多的,是心中那份压抑不住的喜不自胜和洋溢在绯红双颊上的幸福。

      小蔻欢喜极了大城市现代人的生活。逛商店、穿名牌、下馆子、进量贩;昂着头说话,低着头瞟人;神采飞扬地夸赞年逾花甲的上级:“您皮肤真好,越来越漂亮”!竞聘上了科级的小蔻,接着也就有了领导的模样,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讲话,慢条丝缕地说教,嘻嘻哈哈地拜扯分工和责任。

      五年多的时间,不短也不长,小蔻在不长不短五年的岁月洗礼中,逐渐地褪去了小城的贫乏和稚嫩,变的和她的名字一样,富有内涵、才华,越发与大城市接轨、和谐了。在时间的浸泡里,小蔻变化着,衣里衣外、举手投足、言谈举止、眼神表情,无不透露出,作为大城市里一位地道市民的气场儿。

         生活的插曲常常来的突然,自愿捐款,来的就像夏天里的闪电雷鸣,伴着太阳,突如其来的到了。起因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同事不幸染上白血病。身边人的不幸,特别是如此年轻的生命,实实在在地,激起了众人心底那份爱的涟漪。无论是同事还是亲朋,无论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看到筹款信息,大家都纷纷慷慨解囊。有的通过轻松筹捐赠,有的打到了病人银行卡,有的直接送到了病人单位。捐款的热情,一时如放了闸的流水,涌向捐赠帐号。

  小蔻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也知道捐款形式,也同情得了病的同事,但她还是有一点犹豫。她若有所思地拿起电话,拨通办公室的专线,问都有谁捐了?都谁没捐?都捐多少?通过哪种方式捐的?她举着电话“哦哦”了几分钟,一脸沉思地挂断了电话,嘴里嘟囔着:“再等等,再看看”。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小蔻又满腹心思地提起电话,拨打了出去,珊珊地,重复着第一次询问的那几个问题。这一次, 她除了“哦哦”的应声,嘴角翘起,眼睛亮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点儿轻松地说:“领导有捐的啦!那我也去取钱”。挂了电话,脸上带着点兴奋,就兴匆匆出门去了。

       小蔻急慌慌地取钱回来,从一个印满LV符号棕色女款钱包里,抽出一叠儿崭新的钞票,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轻松说:“捐600”。办事员小荆回给她一个敬仰和崇拜的眼神:“捐的真不少”!小蔻满脸自得、意味深长地:“大家不都捐了600吗”?,小蔻叙说着从办公室咨询来的情况,并列举出几位同事的姓名。办事员小荆友善地解释,将捐款情况及明细说给小蔻听。小蔻狐疑地念叨着加以求证:“领导还没捐吗”?小蔻原本充满骄傲的眼神,闪了一闪,连续地眨了眨,像是什么物什进了眼睛,嘴巴半张了一会儿,又像想起了什么,梦靥似的自言自语“'还不是这么回事呢”,边说边走了出去。

       小蔻再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疑虑不见了,多了几分几千块钱甩出去买一件衣服的笃定:“这个事还不行呢,领导想法还不明确,我还不能这么捐呢”。“本来就是自愿的,”办事员小荆说着,淡定而从容地抽出五张崭新的“毛爷爷”,客客气气地还给了小蔻。

      小蔻接过钱,悠悠地吐口气,低下眼睑,随手将几张颜色鲜艳的红钞,丢进胸前敞开的抽屉里。抽屉缓缓地推上,小蔻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满脸堆笑地对办事员小荆说:淘宝购物车里那件两千的防晒衫,帮我支付一下吧。小蔻说着,随手拉开抽屉,拿出刚刚塞进去的,印着粉红色“毛爷爷”的新钞,又从印满LV符号的女式钱包里抽出一打儿,一起递了给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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