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极懒,内心近乎一潭枯水,很想和外界断了来往。这种懒的状态最近两年频频发生,总是突然就泄下气来,想躺平。
女儿总是看电视,想教她背首诗,可不一会我就放弃了,这分明是个小学渣,比我还懒,学了两遍就不耐烦了,愤愤地说,“让我背好几遍,我都没有耐心了!”
我就自己拿起诗来翻,读到两首诗:一首是杜甫老先生的《漫成》(其二),一首是陆游先生的《闲居自述》,都是以前没读过的诗,看题目就知道两位诗人都处在慵懒的状态,和我极其类似。
漫成
杜甫
江皋已仲春,花下复清晨。
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
读书难字过,对酒满壶频。
近识峨眉老,知余懒是真。
这首诗的最后两句摘取两个字儿,汇成这首诗的主题,意思就是“真懒”!
杜甫说,你们要是不信呢,就去问问我新认识的峨眉山老人:这是一位隐者,他懂我,他不说假话,他知道我是真躺平的状态!
看看杜甫在这个春日的早晨做些什么?春日山花烂漫,清晨江边的空气尤为清新,“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仰头看着天上的飞鸟,错误答应了别人的呼唤。这两句之间似乎有着一种因果关系,杜甫的全部身心都在鸟身上,不在人身上,所以一切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读书难字过,对酒满壶倾”。看上去诗人是在读书,但他是不专心的,否则怎么对于难字就轻言放过呢?他可曾是读书破万卷,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诗霸啊,如今怎么变得不求甚解了?反正今天不是学习读书的日子,就放纵一下自己吧!看不通就喝一壶酒,春天不是读书天,看看天上的白云也是挺好的。
人在发呆的时候,最适合看的就是天上的云。我在自驾旅行的这10多天里,看得最多的就是云,云不停地变幻着形状,也变换着色彩,但无论是冰山一样的洁白,还是大海一样的蔚蓝,都有着清澈透明感。我常常感觉路的尽头就是山,山在飘渺虚无间,而那个虚无缥缈的地方又似乎触手可及,一步就能踏上。
就这样发着呆,看着花儿,看着鸟,看着书,喝着酒……不知不觉早晨过去了,春天过去了。
再来看陆游的这首闲居:
闲居自述
陆游
自许山翁懒是真,纷纷外物岂关身。
花如解语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
净扫明窗凭素几,闲穿密竹岸乌巾。
残年自有青天管,便是无锥也未贫。
在上首诗中,杜甫对自己的懒还不自信,要在隐者的作证下,告知读者自己是真懒。
而在陆游这首诗里呢,诗人一上来就说自己是真懒,名字已经改名为山翁了,世间纷纷扰扰的万物和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诗人甚至不想说话,因为一张口,就陷入多事之中。唯有那山林间的石头,是自己的知音。
有的时候,诗人静坐在明净的窗边,眼前是素净的茶几,喝杯茶闲坐;也有些时候,世人戴着高高的黑头巾,露出前额,在茂密的竹林间信步。这闲逸的姿态,简朴而自由。
我最喜欢尾联这两句,“残年自有青天管,便是无锥也未贫”。人到中年之后,便时常会产生一种老年忧虑,老了之后自然是孤苦的,疾病交加的,可是诗人站在这天地之间,以一种随遇而安的态度告知世人:哪怕是到了风烛残年也不用担心,因为上天自有安排。哪怕没有立锥之地,又能如何呢?只要心灵充盈,也不会让自己陷入贫困的境地。
纵观老杜和陆游的这两首诗,都坦言自己是真懒,但他们的懒,只是不愿意参与世事,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他们依然怡然自乐,内心中饱含着对自然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