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来了

应当是发生在我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的事,因为我是站在新落成的教学楼走廊里开始见证“大圣”来了的故事的。

      时间要回溯到上世纪末,确切时间1996年秋天。赣东北上饶玉山县所辖一所叫“埂头村小学”的学校,新教学楼矗立在校园东边,楼墙的外架子都还没有拆。我很有幸成为这所教学楼第一批入驻的学生。我们的教室在教学楼三楼。农村里,能站到三层楼高的地方看田野,也不是常有的事,因为大多数人家还住着平顶屋或者单层老式瓦房。

      “大圣”起初我并不知道它是大圣。起因要从下午课后教室走廊外的小骚乱说起。我们的教室在北头,忽然外面乱糟糟的脚步声都往南边跑。不知什么情况,在教室内玩耍的我也跟着出来看热闹,却也没看出个头绪。待到我挤到南头的时候,许多同学都跑下教学楼了,站在操场南边比比划划。到处什么情况?我拉着身边超级起劲的人问,“一朵云从这边飘过去”,有人这么回答。我抬头看一看,嗯,天上有好多朵云,哪一朵云飘过去能引起这么大轰动?正在纳闷呢,只听见有人喊,“看,像不像西游记的孙悟空跟猪八戒?”……沸沸腾腾中,上课铃声响了。上课期间,还偶尔能听见教室外有喊叫声,只是,声音渐渐的从这头向我村子那边飘去了。

      放学了,准备回家。却发现,开始只是一群孩子发现的天上移动的云,居然开始引起了大人们的关注。背上书包回家的路上,只见不断有大人向我村子方向涌,有抱着孩子的妇女,有独自前行的老人,大家都急匆匆的,似乎去赶赴一个什么重要的聚会。回家的路上我依然在好奇,大人们怎么也对一朵云这么感兴趣?我也去看个究竟!

      我的村子名叫后陈村,位于埂头村南边,两村相隔不过一二里。下午在学校被孩子们发现的飘荡着的形似孙悟空猪八戒的云朵,此刻已经飘到了南头远处山头上边去了。

      我循着人声赶向前,不一会就到了我们村村口的小山脚下。只见人们不断地往小山上涌。我背着书包,终于也爬到了小山顶。眼前的景象,令我大吃一惊,并且感觉无解,甚至还带一点点神秘与害怕:小山头前面,围着众多的人,老人妇女居多,山头这边,居然有许多人在烧香磕头,更有一个巫婆装的中年妇女,虔诚地跪在山地上,双手舞动着旗幡,身前摆了一个烧纸钱的铁罐,紧闭双眼,嘴里极快的念着听不清楚的词句。由于好奇与不解,我站在这位妇女边上仔细听了听她念的内容,因为语速实在是快,我只零碎地听到了“大圣保佑”、“佛法无边”、“现真身”等等。这边看着嘈杂的人声与阵势,那边倏忽有人喊,“出来了出来了,看,唐僧牵着马出来了”、“大圣也出来了,戴着紫金冠”,随后的景象更是令人印象深刻,只见山头上齐刷刷的一排人,顺势跪地,人人合掌,朝着已然向西南方飘去的云朵拜了起来。

      我没有跪拜,只是已然深深无解:大圣来了?在哪呢?我也极目眺望前方,但见:远处一座更高的山峰,峰面看着像是长着许多的杉树;山峰与天边交接处,几朵云彩兀自渐渐向西南方隐去;看那形状,有一朵确有几分形似戴着凤翅紫金冠的孙悟空,边上的几朵云,我倒没看出哪个是唐僧、哪个是猪八戒……

      看着人们吵吵闹闹的,看久了便觉着腻味了。此时太阳也渐渐要隐没在西边的山头下了,我便下了山。只是,这个景象让我无法理解。其实当初我还记得的小细节是:山头上长势不错的红薯地,被人们踩踏得一塌糊涂……

      这件小事,说起来总不能忘记,因为我无法理解人们那种热情,甚至可以用狂热来形容;再则,这种参与过,也莫名激动、兴奋、好奇、惊恐的心理体验,是再难经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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