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赵二妞和赵铁柱一起长大,也就是所谓的青梅竹马。
赵二妞的梦想是做一个仗剑走天涯的女侠,赵铁柱则立志当一个倚楼听风雨的逍遥客,尽管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逍遥客是什么意思。
赵二妞从小的爱好是爬树掏鸟窝去河里摸鱼,赵铁柱喜欢跟在漂亮的小姐姐后面油腔滑调,于是二妞被二妞娘揍的时候,总能看到被铁柱爹揍的鼻青脸肿的赵铁柱。
时光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赵二妞成了村花赵二妞,赵铁柱也长成了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当然离逍遥客还是有段距离的,毕竟铁柱爹的拳头是真的硬,打人也确实疼。
这天,二妞娘哭哭啼啼的跟村头的张寡妇说“张婶啊,我家二妞今年十八了,可是一不会刺绣二不会做饭,这可怎么找婆家哦”。
张寡妇安慰道“二妞娘,你家二妞那水灵的模样,还愁这个?改明啊,我一定给她找个家世上好的如意郎君”。二妞娘这才放心,这张寡妇说媒的水平在村里可是一等一的好。
可是二妞不放心了,二妞喜欢的人是赵铁柱,如果要问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十岁那年,为了烤一只麻雀,她把李铁柱的衣服都给烧着了,赵铁柱被铁柱爹胖揍一顿也没有供出她来,只说是自己不小心烧的,二妞心中觉得这小子虽然平日里娘们唧唧的,但是关键时候还是挺有义气,自己这个女侠以后自然是要罩着这位侠肝义胆的绣花枕头。
可是神女有梦,襄王无心,赵铁柱喜欢那种温柔的能掐出水来的女子,比如周游游。
2
秋天赵二妞向往大漠沙如雪的时候,她希望赵铁柱能说长河落日也是风光无限,结果他却叹大漠穷秋寒草衰。
冬天,赵二妞说“晚来天欲雪,更饮一杯无”的时候,她希望赵铁柱能备着红泥小火炉,可是他却怨寒风吹我骨,严雪切我肤,转眼却和周游游一起踏雪赏梅。赵二妞气愤地劈烂了好几根柴。
赵二妞喝了几次酒,在屋外树枝上枯坐了几夜之后,想清楚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个绣花枕头,自此,开始了她漫漫的江湖路。
初入江湖第一天,却不大顺利。“你们要干什么”,赵二妞问了一句良家小姐遇到这种情况下都会问的问题。
“你猜”,那人笑得不怀好意。赵二妞心想,不外乎劫财劫色,劫财她没有,劫色她有但不想给。
她想到了唯一的办法,“救命啊”,大概是声音太大,真叫她喊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李行云,于是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大戏。李行云的剑舞得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行云流水。
后来赵二妞孤胆英雄的江湖路,成了雌雄双侠的爱情路。
李行云是游侠,四处行侠仗义,到过许多地方,他会给她讲沧桑辽阔的漠北,烟雨诗情的江南,巍峨肃穆的雪山。
后来,李行云对她说“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赵二妞沦陷了,那一刻她忘记了她心心念念的赵铁柱,甚至觉得赵铁柱这名字也是极俗气的,哪里比得上行云。
如此半年,某一天,赵二妞一脸娇羞地跟李行云说“你跟我回家乡吧”。
“好”。
“你不问我的家乡在哪儿”,赵二妞一脸惊讶。
“遇见你之前,我四海为家,但是无一处是家,遇到你之后,有你的地方就是故乡”,赵二妞心满意足就拽着她的如意郎君回到了家乡。
3
在欢欢喜喜哭哭啼啼扭扭捏捏中,赵二妞和李行云成亲了,欢欢喜喜的是二妞爹,因为那整整一箱金银聘礼,哭哭啼啼的是二妞娘,自家如花似玉的闺女以后就要做别人家的黄脸婆了,扭扭捏捏的自然就是含羞带怯的新娘子赵二妞。
村口周夫人说“二妞生的美,这嫁的也好,咱们家游游以后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姻缘”。张寡妇说“游游娘,你家游游啊,是嫁状元郎的命”。周夫人掩袖咯咯笑道,“哪里哪里,嫁个秀才就心满意足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这时屋外传了一阵哭喊声,“二妞啊,快救救我家铁柱啊”。来人是铁柱的爹,说铁柱突然得了癔症,一直在喊着二妞的名字。
二妞娘道“铁柱爹,今日咱们二妞成亲,能等拜完堂再说么”。
铁柱爹扑通一声跪下了,“二妞啊,我赵老三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没了,我们老赵家可就绝后了,三叔在这儿求你了”。
“三叔这是干嘛,赶紧起来,我去就是了”。赵老三这么一跪,这堂自然是没法拜了。
“别装了”,当屋中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赵二妞对床上躺着的人道。
赵铁柱睁开了眼,眼神清澈明亮,哪里有半分癔症的样子,“知道我是装的,你为什么还来”。“你说为什么”。说完这句话,赵二妞打算离开。
“别走”,赵铁柱拉住她的手,“二妞我错了,你别嫁别人”。
“我嫁谁与你何干,放开”。她嫁何人与他何干,自然是有干系的,过去的生活里从来就只有一个她,喜怒哀乐皆因她,又怎么会不喜欢,怎么能容忍她嫁给别人,实在是因为她出去半载,回来五天就成亲,他有的话不知从何说起,纠结中,就脑子一热想出这么个下下策。
至于周游游,实在是哭的他脑仁疼才跟着她一起出去,谁管是赏梅还是赏荷。在这推推搡搡,不知怎的,就亲到了一起,恰恰好,这时李行云来了。
这门亲事自然就黄了,看到新婚妻子在成亲的那天和另外一个男人含情脉脉地勾勾搭搭,谁能受得了,李行云没拿剑劈了赵铁柱已经算是有大侠风范了。
赵二妞心中不平,哪里含情脉脉了,明明是咬牙切齿。虽然是赵铁柱行为不妥,二妞毕竟恬不下脸来再让李行云娶她,李行云继续带着他的剑四海为家,赵二妞安安分分地当起了她的村花,只是张寡妇再也没有帮她说亲。
4
这天,风和日丽,赵二妞在院中劈柴。赵铁柱走了进来,穿得人模狗样的,赵二妞手下未停,一个木屑从赵铁柱的眉前划过。
赵铁柱惊怒“你这是作甚”,赵二妞头也不抬“手滑”。
赵铁柱说“二妞啊,今天我是来还东西的”。
“你又从我家偷什么了”,赵二妞挥了挥手上的斧头。赵铁柱笑了笑,赵二妞心想,禽兽为什么也这么好看,白瞎了这张面皮。
赵铁柱说“这次不是偷的,是抢的,我抢了你的姻缘,如今还你一个可好”。
赵二妞心中一懵“你说什么”,赵铁柱说,“二妞,如今本村赵老三家有一位公子,生的俊秀的很,满腹诗书,才高八斗,更重要的是年方十九,至今尚未婚配,不知你意下如何”。
二妞拿着斧子的手抖了抖“你……你……你无耻”。赵铁柱走近,摇了摇手指“那赵公子可是村中一支草,你别错把珠玉当鱼目,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赵二妞说不出话来,心道这斧子劈柴甚好,不知劈人如何,可是她最终还是不知道,就算眼前是个禽兽,也是她放在心尖儿上八年的珍禽异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应了啊,那我腊月初九再来”。
“来做什么”?
“腊月初九,宜嫁娶”,他挥了挥手,那背影当真潇洒。
腊月初九这天,阳光正暖,心情正好,嗯,确实宜嫁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