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怜取眼前人(5)

第五章:饿晕好治,缺心眼估计要换颗心了


戌时一刻。

在前堂等候多时,终于盼到了苏木缓缓从后院而来,一把拦住苏木的去路,嘴唇微张,却说不出半句话,最终默默站在一旁,一脸垂败的样子。

“你可是有话要和我说?”苏木问道。

向阳闻言抬起头看着苏木,点头后又很快将头垂下。

“那你说,我洗耳恭听……”

“苏大夫,你可有话想对我说?”向阳谄笑着试探道。

苏木听罢思索片刻道:“我并未有什么话要与你说……”

见苏木眉间尽是疑惑之色,向阳微叹一声,深吸口气道:“苏大夫,如今这三天考验之期已到,你是不是该……”

苏木闻此豁然开朗,停顿片刻道:“你言之有理,我确实该给你个答复……”

瞅着苏木想起这档子事,向阳的心微微放松了点,将手心的汗不着痕迹的擦在衣袖里,心中暗暗期盼着苏木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向阳,你我确实有过三日考验之期的约定,这三日内,你浪费我的百年野山参,打翻我辛苦晾晒多日的药材,还毫不客气的吃完我的午饭,你觉得你这样的表现如何?”苏木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我……”结巴了半天,向阳惭愧的低下了头。

“你也不必太过自责,虽然你毛手毛脚饭量大,但是,你有一颗善良的心,我来此开医馆,为的就是治病救人,你有这样一颗好心,正是我们医馆所需要的,毛手毛脚可以慢慢改正,只要你用心替我办事,多吃些米饭我也不介意……”苏木含笑说道。

“那这么说,我可以留在医馆了?”向阳龇牙笑道。

“是,你不仅可以留在医馆,还能得到相应的报酬……”苏木微笑道。

“报酬?”向阳一听钱,整个人显得异常兴奋,连眉梢都带着笑意。

“按理这药馆伙计的工钱是六钱,你饭量大,就扣除一钱做伙食费,此外,为了方便办事,在回春堂后院有一间空置的房间留与你,我提的这些条件你可满意?”苏木看着站在原地的向阳道。

“那就是月薪五钱,还有间房免费住……”向阳小声嘟囔道。

“怎的?这条件你不满意?”苏木挑眉揶揄道。

“满意,相当满意,多谢苏大夫赏识……”向阳笑吟吟道,心中满是感激。

“既然如此,你好好……”话未说完,就听门口噗通一声,似是什么重物砸下,苏木脚步轻移往门口走去,一脸平静的看了眼门外的景象,然后淡淡道:“向阳,出来做事……”

交谈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向阳早已一脸好奇的跟着苏木来到门前,此刻被点名,老实的背起躺在地上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子,心中嘀咕道:“有钱人家尽是些纨绔子弟,走路都能晕倒,比姑娘家还弱不禁风……”

温声让周围好事的人群解散,苏木踱步进了内室。

一身大汗淋漓的将晕倒的男子放在榻上,向阳揉着肩膀调笑道:“苏大夫,这人可真沉,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

苏木闻言抿嘴一笑,道:“既是身穿绫罗绸缎之人,至多不过是尝过山珍海味,人参鹿茸罢了……”

“苏大夫出生在富贵人家,对这些个珍馐美味不屑一顾,而我们这些个平凡老百姓,莫说是吃过山珍海味,就算是有幸见过一次,那也是人生一大幸事……”向阳眼睛发亮的咂巴嘴道。

“吃过山珍海味,享受荣华又如何?到头来,不还是一个结局,连最在乎的人都无法保护……”苏木含笑自嘲道,眼圈微微发红。

“苏大夫,你……”从未见过这般苏木这般低落的样子,向阳一时间慌了神,想说话却又说不出什么安慰话,呆呆站在原地,傻傻看着苏木。

“你什么你,快去准备点热粥,等他醒了,让他喝下……”苏木恢复了以往的冷淡,看着榻上的男子吩咐道。

惊讶于苏木情绪变换之快,一脸怀疑的掐了把自己的手臂,手臂传来阵阵痛意,向阳犹疑道:“苏大夫,你不给这位兄弟诊断下?”

苏木坐在榻前懒懒道:“不用诊治了,按照我说的办……”

见向阳没有离开的样子,苏木叹了口气解释道:“此人面色苍白,四肢乏力,摆明是多日未曾好好进食,导致身体支撑不了,才晕倒的……”

“那这么说他是饿晕的?要说这贫穷老百姓饿晕还正常,他一个穿着锦衣的公子哥还能饿晕,当真稀奇……”向阳哈哈笑道。

“这世间稀奇之事多着呢……”苏木浅笑道。

“譬如?”向阳侧头问道。

“几日前对质公堂的两个人,如今成了雇佣关系,还有,看似不着调的伙计也有颗善良的心……”苏木看着向阳淡然一笑道。

被苏木打趣,向阳面上一红,结巴道“苏,苏大夫,他这病可还有的治?”

“饿晕好治,缺心眼,估计要换颗心了……”苏木微笑着摇头丢下一句话,听的向阳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亥时两刻。

躺在榻上的人缓缓醒来,一脸迷茫的回忆着事件的经过,想起自己晕倒在医馆前,伸手推了推在榻前酣睡的人,对方打着呵欠睁着半眯的眼不悦的道:“别闹,我要睡觉……”

男子闻言失笑,轻声细语喊道:“兄台,快醒醒……”一脸唤了三次,向阳才舍得睁开那双迷蒙的眼,没好气的道:“这里没有兄台,只有想睡觉的兄弟……”

说完话觉得不对劲,使劲揉着双眼使自己清醒,待看清眼前人后,向阳一脸开心的说道:“呦,兄弟,你醒了,太好了,等着,我去给你把粥热热……”说完留下个坚决潇洒的背影。

“是兄台救的我?”男子喝着粥问道。

“不是,是苏大夫救的你,是他让我在此照顾你……”向阳含笑道。

“苏大夫是谁?”男子道。

“他是这回春堂的大夫,心好医术也好,嘿嘿……”向阳很骄傲的介绍道。

“那你呢?”男子微笑道。

“我叫向阳,是回春堂的伙计,你呢……”向阳自我介绍道。

“更爱闲花木,欣欣得向阳,看来向兄是个爱逍遥自在的人啊……”男子笑呵呵道。

“更爱闲花木,欣欣得向阳,这句诗极好,符合我的气质,以后我逢人便这样介绍自己了……”向阳笑眯眯道。

被向阳的爽朗直率打动,男子也不再客套,抱拳自我介绍道:“在下曲成风,从扬州而来,多谢兄台今夜照顾……”

从小爱听说书的向阳,喜极了江湖里的快意恩仇,甚至曾偷偷溜走拜师学艺,结果没走出杭州城一半,就哭着回了家。此刻看见曲成风抱拳介绍自己,像极了说书人嘴里的江湖儿女,激动的问道:“成风可是江湖中人?”

曲成风闻言微怔,片刻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此刻,向兄与我,不就是在这江湖中吗?”

向阳听罢似懂非懂,依旧执着的问道:“那你可会武功?”

曲成风点头回道:“懂些皮毛功夫……”

“那你的皮毛是什么?是轻功还是点穴,是隔山打牛还是飞花摘叶?”向阳似好学的孩童般孜孜不倦的求教道。

向阳的一大串问题让曲成风心中直呼不好,含笑压下惊恐,脑中飞快的思索对策,怎样将这个好学的孩童给打发走。

片刻后。

“这,这个,向兄,你要知道,轻功可不好学,就是那些骨骼清奇的大师们也得苦练个十几载,再说这隔山打牛需要深厚的内功,我一个刚过弱冠的人是没这本事的……”曲成风解释道。

“你说的有理,可你既懂些功夫,那总该有师父教导的,要不,你说说你师父的名讳,看我可曾听说……”向阳含笑乞求道。

“向兄,家师有命,不得随意向外透露他的名讳,所以还请见谅……”曲成风一脸为难的道。

“那这样,你说个你师父的看家本领,这样你就不会透露你师父的名讳了……”向阳固执道。

“向兄,武林中人皆低调谦虚行事,不会随意向别人吹嘘自己的看家本领,更万万不会轻易展示,你还是饶过我吧……”曲成风一本正经的忽悠道。

“果真如此?”

“果真……”

“那好,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向阳颇感失落的走了。

“向兄啊向兄,我不会点穴,更不会飞花摘叶,我惯使长剑,如今长剑没了,师父也不要我好多年……”将向阳哄骗走,曲成风躺在榻上,双手枕着头,心中产生一丝愧疚,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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