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美丽的相遇
我独坐山外小阁楼,听黄昏雨后。我看见水上小亭,看见烟笼古镇,看见岸边垂柳,再也看不见你。
在这里,我与你,美丽的你,相遇。很久很久以后,想起你,想起那天的雨,不禁感慨,那一次相遇,无比美丽。我眼里白雪堆砌,松烟入墨,都不如那一场雨。
你就这样出现我的世界里,有干净面容。你淡敛愁悲的眉眼,你飘逸的裙袂,你青葱白玉,无意间紧按琴弦的指节。
对檀木,对秦淮灯影,对那些古朴的事物有独特好感。最喜欢古筝,喜欢的不仅仅是它可以温婉可人,可以势如破竹的音,更是它背后千年的韵味。我见过它淡然模样,也见过它毕露锋芒。
初见你,你就在那里,弹奏一首《渔舟唱晚》。那首不过是平凡的曲,在你的手里,似乎被赋予了魔力。你摘下的音符,像最美的风景。半梦半醒半浮生,这确是我从没有听过的《渔舟唱晚》。
我怔怔的站在小巷口,你抬头,双目相对,你眼里似有星辰大海。待回过神来,你略一低头,匆忙离去。
它很简单,却也很难。曾经听说过,最简单的,是最难做好的。恰恰是它,听过无数遍的它,从未如此惊艳。那是我第一次在里面听到西沉的斜阳,听到美丽的晚霞。
你在这里,与我相遇。没有交集,只是我的惊鸿一面罢了。
那是一个江南雨季。我坐在山外小阁楼里,听黄昏雨落。窗里映照你如画的的身影,我看见你眼里的霜雪千年,我看见你圆润的指尖。
或许,你不知道我们曾经在那个巷口相遇,也不知道我曾经偷听你一首《渔舟唱晚》。你没有和我说过一句,甚至一次最简单的微笑,都没有。
但我想说,你,很美丽。我永远也不会忘了,在那个江南烟雨,我和一个恰似昨夜星辰的你,和一场雨,相遇。
窗外在下雨。淅呀沥沥,我又想起你,想起那一次美丽的相遇。是谁又在弹奏,一曲思念长流。
城南花已开
——读沈从文散文
从一个江南女子嘴中听得沈从文。听闻他的沉稳大度,听闻他的温文尔雅,听闻他的惊世才华。在他的文字里,我看到旧时城墙,看到古老电影的色片在我眼前缓缓流淌,看到城南,繁花似锦。我看到那时候的沈从文,眉眼间尽是笑意,尽是年轻的欢快。守候一座故城,等候那个故人。
很喜欢沈从文先生的碑文:不折不从,星斗其文;亦慈亦让,赤子其人。不得不感叹一句张充和的手笔,用16个字,概括了沈从文先生的一生。
沈从文先生的文字,没有多余的繁琐,不是华丽辞藻的堆砌,却展现的是最美的风景。他用一支笔,一颗心,描绘这个世间最纯净的美好。
初一时浅读过他的《边城》,惊异于他所写的水乡,惊异于他认知的爱情。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澄净的美丽,没有听过如此清新的歌曲。
他是我所见过最干净的文字。
也许会有一堆人冲上来否认,但在我的心中,沈从文先生,当之无愧。
他写,一抹黑云那种黑而秀的风景,使他想起种种虹影,想起淡白星光,想起灯光下沉默后再沉默,想起墙壁上缓缓移动的斜阳,想起绿苔,想起轻轻摇头的狗尾草。种种虹影和淡白星光,是最美好的事物;灯光下的沉默,是情愫的痴缠回荡;移动的斜阳,是热烈,是时间的流逝;瓦沟里的绿苔和狗尾草,是乡村最恬静的表达。
我没有一只像沈从文先生的笔,写不出这样的文字。我只能在这里,仰慕着他。我尊他,敬他,只要他愿意写的,我就愿意读。
读沈从文,读的是人文,更是一份情谊。有一首歌所唱,回忆像默片播放。那一段独有的,属于那时候的记忆,像老电影一样,在我的眼前,伴着独有的色调,在我眼前,展开。
昏黄的斜阳,古老的青石门,镌刻着最沉稳大气的文字。总有那么一堵墙,开满热烈的,烂漫的,粉红色的蔷薇。耳边播放的是断断续续的收音机,偶尔传来像是撕裂的声音。小贩吆喝声很远,很远。
不似灯红酒绿,不似车水马龙。没有俗套,没有现代化的痕迹。
这是我对沈从文文字最初的印象。
后来,我也读到一个不一样的沈从文。
除了那个清秀如水的沈从文,还有一个会批判,一个会同情的沈从文。
城南花已开,我又想起沈从文,那个亦慈亦让的沈从文。
种下一粒种子
又是一个春夏秋冬。偏爱初春的拂晓,没有完全褪去冷意的清晨,却蓦地让人升起一丝温暖。我在老家的小庭院里,听闻着母亲在书中浅唱低吟,在缓缓的书声里,我种下一粒种子。
如今想来,当年种下的种子,应该早已生根发芽。
仍记得老家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有一片小小的田地,栽着各式各样的风景。母亲爱在这里,手捧书籍,坐在摇摇晃晃的藤椅上,慢慢的。慢慢的为我而读。我爱在这里,伴着泥土香气,听见种子破土的声音。我种下的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树种,而母亲,却为我种下一粒阅读的种子。
我的记忆里的老家,没有浮华喧闹,没有车水马龙。春风,夏雨,秋蝉,冬雪,还有书,陪伴我长大。母亲用柔柔的声音,读上一段童话。至今以为,风景之所以那么美丽,是母亲的读书声,让那些种子得以最好的呵护。
母亲和我说,孩子,书会是你一生的伙伴。当时没有觉得,其实母亲在我幼小的心田里,种下了一粒阅读的种子。在我的世界里,我和这粒种子一起成长。
母亲的书伴着我走过我的风烟年华。
儿时常常翻开的一本《夏洛的网》,为一只小猪和一只蜘蛛的故事而感动。在每个停电的夜里,母亲点上一盏灯,靠在床头。那时的老家很落后,没有图书馆,没有书店。父亲用一台老式的打印机,打印下一整本。油墨的气息不甚好闻,却在我心里,是最悠扬的味道。
小学时候喜欢古诗词。恰好母亲早已把书备下,还好她早已为我做了细致的摘抄。每日一首的词,漫步在南山下,走在羊肠小道,见证与诗人的惊鸿一面。
初中喜欢看小说。我想,大概以后的以后,我还会喜欢上散文,喜欢上传记。
不知过了多少个轮回,又是南方初春。当年种下的种子生根发芽,挺拔孤傲。母亲说,她种下的那粒种子,一样已经生根发芽。感谢那一粒种子,长出繁茂的大树。在那棵树上,我明白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明白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一挑一。
种下的一粒种子,如今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