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曾写过一首诗:“当我想当一名诗人的时候,我就失去了诗,当我想当一个人的时候,我就失去了我自己。”
19岁那年,我心血来潮的写了篇散文,然后郑重其事的从堆满杂物的写字台上翻出一本杂志,来不及掸一掸上面的灰尘,就一板一眼的在新买的电脑上敲下了一长串邮箱地址,然后一个回车键,华丽丽的送走了我写作生涯里的第一次冒险。
三个月后,我收到了一封邮局的挂号信,等我带着身份证去取钱的时候才发现——整整360元稿费,相当于我两个月的伙食补助。
从此,我坚信,我与文字之间有着某种隐秘的联系。我带着这种自信开始在浩瀚如烟的互联网里讨生活。23岁那年,我做枪手写了人生第一本书,20万字写了3个多月,我就像一个代孕妈妈,含辛茹苦孕育了小半年,钱货两清之后,这个孩子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不知所踪了。
我天真的以为,写过书的我可以像那些文化大咖,一呼百应有着动辄上万的粉丝。我在一片质疑声中辞了工作,热火朝天地在家搞创作。开始的时候,我也写过两篇被各大平台竞相转载的热门微博,也有读者留下炽热的鼓励和热情的赞誉。那时白天盯着电脑写稿,晚上盯着手机刷屏,连半夜上个厕所都要挣扎着点开链接,看看阅读量有没有新的突破。
昙花一现的网络爆文固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吸引读者的眼球,可若想长时间以此为生,对当时那个稚嫩无知的我来说简直是痴人说梦。我们身处在飞速旋转的时代,即使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回头再看已变的似是而非。我越想抓住它就越迫使它无所遁形逃之夭夭。
我不停地投稿,不停地被拒。偶尔发表的几篇也如泥牛入海,没有激起一丝波澜。慢慢的,我再也写不出只言片语,终于彻底失去了经济来源。当我不得不再次向父母低头求助的时候,攥着钱的手一直在颤抖。我理直气壮的吼道我将来一定会衣锦还乡十倍归还。可是我太清楚了,那些没来由的自负是因为我深入骨髓的自卑,我那些英雄气概皆来自性格的软弱,就连那嘴里的振振有词也是因为内心满是怀疑。
在这场与文字的美丽邂逅中,我误把她的惊鸿一瞥当作终生之约。在急功近利寻找灵感的日日夜夜里,我错解了她的本意更辜负了自己的年华。我忘了躲在被窝里写小说的刺激,忘了日记本里那些感动自己的吉光片羽,忘了写作的初心是记录琐碎平实的生活和细密如尘的情绪。
我深知在这个遍地悲伤loser的世界,我当仁不让的成为了一个资深人士。这个世界从来不缺loser,在追求梦想地道路上常常是死伤无数尸横遍野,因为我们总是步履匆匆急着赶路,却忘了自己披星戴月为何出发。
我决定找工作上班,过上朝九晚五自食其力的日子。马良曾说生活之海,长风破浪固然风流,在水下深潜也是件美妙的事。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口不能言,一个人沉在水底的青春岁月。我看书,听讲座,练瑜伽,学英语,自力更生,感受生活,像一坨小小的海绵倾尽全力地吸满身体。我常常觉得我已经快忘了那个小小的文学梦,忘了曾在日记本里骄傲的写下我要写书,忘了曾被这冲天的梦的火焰燎的皮焦肉烂,形神俱灭。
然后,在一个温暖的下午,我发现了简书。
我发现了这片小天地。最吸引我的地方是简书里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从容的聊天码字,似是自说自话,又像是老友相聚,有时三五成群,有时踽踽独行。
只要点开简书,那种想要诉述的欲望就会越来越强烈,读着简书里各位大咖们的文章,仿佛看见他们就站在前面那个阳光灿烂的路口冲你挥手,向你热情又诚恳的打着招呼,呼唤你收拾心情重新出发。
战战兢兢发的第一篇文章是《所有疏远了的友情都是理所当然》,随后被首页推荐,然后被许多栏目收录,陆续接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鼓励和评论。大家在这里写下对友谊的怀念与恐惧,向往与犹豫,还有人写到想起了久未联系的朋友,看完了我的文章,好想给她打个电话。那么多满怀善意的陌生朋友给我留言,和我讨论关于友情最真实的想法,我满怀感激受宠若惊。
然后,开始有微信平台的运营商通过简信向我邀稿,有网站的编辑联系我做情感类节目,然后我开始积极努力的上班,心平气和的写专栏。
为什么我们都在简书,因为诗和远方,也因为我们都不拘于诗和远方。因为执者失之。相信我,所有经过的路都是必经之路,有时它是障碍,有时它是出口。
顾城的那首诗其实还有下句:“当你什么都不想要的时候,一切如期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