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儿童节对我们这样的成年人来说,已有一点久远。小时候过的一些儿童节,有的已经淡忘。只有在儿童节那天发生一些愉快或不愉快的事,触及到自己幼小而脆弱的心灵,才会记忆犹新,没齿难忘。
上世纪九十年代过六一儿童节,对于这些平时没有什么零食的乡下孩子来说,是一件非常企盼,值得高兴的事。那个年代,大家都很穷,大队部的小学还是会在六一儿童一节,给每个小学生发几个水果糖,以庆祝孩子们一年一度的六一儿童节。
那天,我们心里真的很激动,满脸喜悦,话也比平时多些,同学们见面像小麻雀一样叽喳喳说个不停。那天说得最多的是今天会发糖,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发多少,这是每个小朋友最热衷讨论的话题。小孩子比较纯粹,掩饰不住今天有糖吃的莫大喜悦的心情。只是到放中学了,还没有放糖,唉。
那个叫刘小四的男生,本来就调皮捣蛋,生性好动。见迟迟不发糖,眼见这都下午了,他有些等不及了。他说“我去办公室问陈老师,看什么时候发糖啊”说完就一路小跑去了办公室。听他这一说,我也忍不住好奇,跟在了他后面。
等他从办公室出来,遇到我说“你快去,我刚问陈老师什么时候发糖,陈老师抓了这些糖给我”说了,还把手里的糖摊给我看。他笑得脸上都乐开了花…当我满怀期待的跑到办公室,看到那些老师我不敢说话。陈老师瞟了我一眼,看到她那张严肃甚至有些不高兴的脸,我吓得没敢说话,扭头就跑了。
终于上课了,陈老师开始发糖了,每个同学都发了八个水果糖,也叫洋糖果。我特意看了一下刘小四,老师照样发了八个糖给他。我从小就特别敏感,一直在想刘小四和我一前一后去办公室,老师给他一把糖,对我态度冷漠。陈老师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论成绩,我比他好,论听话,我也比他听话,他总是在老师上课时接下句。那不仅仅是几个糖,是一个老师对学生的认可,是荣誉,是最高的奖赏。
陈老师虽然是女老师,平时严厉,不苟言笑。唯独对刘小四和颜悦色,下课时,还会和小四聊上两句。陈老师对刘小四的特殊的好,很长时间象个谜一样困扰着我,没有答案。
再大一点,我们大部分同学都转学了,去了镇中心小学了。一是大队的老师,多数是些民办教师,农忙时,那些老师还要回家做农活,教学质量可想而知了。二是我家离大队小学,都是些田间小路,在中途,还必须要跨过一条大沟。
大沟不算太宽,但很长,是一条南北横贯的人工沟,干旱时,灌溉庄稼全靠它了。那条沟,没有桥梁,涨水时,只能脱下长裤,蹚水过沟。很多家长担心小孩被水冲走,都纷纷转学了。
镇上的中心小学,跟大队小学相比,气派多了。高墙庭院内,一排排青砖黑瓦的教室,明亮宽敞。校园内,青松挺拔,郁郁葱葱,花坛内月季花骄艳似火。老师也比大队多好几倍,除了几个青春四溢的年青才俊,还有那几个上海老知青女老师,身上有说不出的韵味。这些老师是校门园里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
那年的六一儿童节,隆重热闹,学校上午搞汇演,有唱歌,还有舞蹈,发糖更是不在话下。那天上午,同学们沉浸在这欢乐的海洋里,童真无限,欢快得像一只只小喜鹊奔走跳跃。
下午上数学课,我还沉迷在这节日的欢乐中,思想开小差。那个上海女知青,我们的数学老师,猛得用手中的教鞭狠狠的敲着我的课桌厉声吼道:“你被分到最差的小组,上课还不好好听讲”我心里猛得一惊,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我的这一组是成绩最差的一组,转学到现在,这些天没有一个人吿诉我,我所在的第四组是这个班成绩最差的组。天啦!那天在放学回的路上,我哭了一路,那个看上去慈祥无比,笑容可掬的班主任,我最爱的语文老师,居然把我分在最差的组。
后来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争取调到成绩好的组。自从,我上课全神贯注听讲,按时完成作业,不敢有丝毫懈怡。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作文从以前的不得要领,到班里的必读范文,成绩稳居班级前三名。我不但被调离了最差的组,不止被安排到中间最好的位置,老师慈爱,同学友善。我在镇中心小学度过了最美好的童年。
那个曾经困扰我很久的刘小四被陈老师喜欢的事仿佛也有了答案。刘小四的父亲,是我们镇上的镇长,俗称一把人。刘小四搀着他父亲的手,一脸骄傲,在放学的时会偶遇。
看着镜中斑白的双鬓,想起海子说:“我们最终都要远行,最终都要和稚嫩的自己告别…”
告别是成长的苦行路,也是必经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