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旅途,未完成(四)记忆中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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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辰南的宿舍确实很近,几分钟就到了。墙上贴着乱七八糟的海报,垃圾箱堆放着一些酒瓶子,餐桌上还有没吃完的零食没有人收拾。

宿舍里的一个英国男孩还没睡,看到杨辰南带回来一个女孩,冲他坏坏地笑着:“Aha, another girl yeah?” 

杨辰南无奈地冲默然说道:“My housemate,Jimmy. He’s joking, don’t mind.” 

默然忙摆摆手:“不介意不介意。” 

借默然住的那间屋子在二层,挨着杨辰南的房间。杨辰南找到钥匙,打开屋子的门,一阵灰尘的味道,看样子有段日子没人住了,杨辰南说道:“住这间屋子的是我一个好朋友,也是中国人,他跟导师去瑞士做一个项目,要半年,只偶尔回来一下。你先收拾,我看他睡没,给他打个电话说一声。”

默然环视着这间屋子,墙上贴着一张中国国旗,一张世界地图,一张乔丹的海报。虽然是间男生的屋子,却非常整齐。角落的书柜上,整齐地码着中文的,英文的书籍。书柜上放着一个精致的中国旧式的笔筒,里面放的却好像不是笔,默然走近一看,是书签,默然愣住了,各式各样的书签,木拓画的,布艺的,铁片的……原来还有跟他一样爱好的人……

那天晚上,陈泽南忽然在全班面前挑了默然做他的同桌。班里顿时引起一阵小骚动,几个调皮的男生就在那儿拍手起哄。默然直接愣在那儿,乔灵也愣了,看着默然。默然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要选她呢?他们连话都几乎没说过。但是,似乎也没有商量的余地,陈泽南压根就没给默然去反驳说话的机会,似乎这就是个命令,必须执行。

第二天,乔灵帮着默然一起整理东西,搬到新位置。但是,奇怪的是陈泽南一连几日还是像对陌生人那样并没有理睬默然。默然望向陈泽南,想寻求答案,可他依然如雕塑般坐得笔直,专注学习,似乎挑默然做同桌的人不是他,或者换个同桌对他来讲根本无关紧要?

那天快放学的时候,陈泽南正在收拾书桌,他是个很爱整齐的人,每天放学都要花几分钟把书桌整理一遍,忽然有东西从书本里掉了出来,落在默然的凳子下面。默然捡了起来,一个很精致的书签,薄薄的木片上刻着篆体的“南”字。陈泽南伸出手想要拿过书签,默然没有松手,两人眼神有一刹那的对视,默然不自然地垂下了眼帘。

她觉得她必须要问出来,不然憋坏了:“你……为什么选我做同桌?我们……又不熟……”。

陈泽南拿过书签,一边整理一边说:“谁说一定要选熟的人做同桌?我觉得你比较安静,这样就不会打扰到我。”说完就直接走掉了,原来是这样……

杨辰南打完电话走进来,看到默然对着书签发呆,说道:“那是Jason的宝贝,我第一次见也是蛮奇怪,怎么会有男生喜欢收藏这个东西。呵呵。我跟Jason打过招呼了,他近期不会回来,你可以放心地住到你有室友搬进宿舍为止。”

默然很感激:“谢谢......嗯......也麻烦转告我不会乱动他屋子里的东西的。”默然猜想这个Jason估计很讨厌别人弄乱他的东西。

在英国的第一个夜晚,默然觉得自己的运气还不错,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

这个宿舍住了三个男生,两个女孩子,都属于比较闹腾型的人,可能刚开学也没什么事,他们每天晚上都要在厨房聊天喝酒,把厨房弄得很乱。默然觉得不能白吃白住,所以主动承担起了打扫公共区域卫生的任务。

一大早默然又在收拾昨晚留下来的一片狼藉,其中一个马来西亚华裔女孩佳佳笑着说:“默然你不要打扫了,这样的话清洁阿姨要失业喽。”

默然擦了下脸上的汗也开玩笑地说到:“等到宿舍阿姨周末来打扫的话,屋子都要被淹没了。” 默然和整个宿舍的人都相处很融洽。

可能是时差还没调过来,默然晚上总是翻来覆去没法入睡,也许喝杯牛奶会好些,便起了床去厨房。其他人屋里灯都已经灭了,怕打扰别人,默然就没开走廊的灯悄悄摸黑进了厨房。

默然蹑手蹑脚地打开了厨房的灯,忽然一声惊叫,默然条件反射般往后躲了躲。待适应了眼前的光亮,稳定了情绪,才发现厨房有两个人,一个是杨辰南,一个是没见过面的外国女孩,准确地说,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

默然有点尴尬:“Sorry……I didn’t know you were here.”说着就想退出去。

杨辰南好像很无所谓的语气说道:“That’s all right,Sofia is leaving. ”说着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叫Sofia的女孩。

女孩听杨辰南这么说,整理了下衣服,走之前似是不甘心也很无奈地拥抱了下杨辰南,还想kiss goodbye,但杨辰南并没有接受。

只剩默然和杨辰南留在厨房里,默然进退两难,轻咳了一声想缓解下尴尬,杨辰南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过默然身旁留下了一句:“Good night”。

默然本来因为杨辰南的帮忙对他印象挺好的,但想想刚才的场景还有刚来时Jimmy的话,猜想着估计是对女孩惯用的伎俩,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少接触的好,默然在心里暗暗地想着。

默然每天都会去自己宿舍看一看有没有人来,终于在一个星期后,等来了第一个室友。

宿舍门口一个女孩在拿着录像机边拍边说着什么,看到默然靠近又把录像机对准了默然。两人交流了几句,默然才知道是她的室友,加拿大女孩Raquel。终于见识到加拿大人的特点了,十八岁的女孩却长得人高马大,比默然的体积至少多了两倍,她热情地拥抱着默然,从其他人角度看过去默然基本就被掩藏在她一米八的个头和宽大的毛绒外套里了。

默然迫不及待收拾好东西搬回自己的屋子,临走之前留下了一个自己从国内带来的还算精致的书签,并写了一张纸条留给房间的主人:

Jason,

      你好!谢谢你愿意让我借住,希望有机会当面致谢。

                                                                                 苏默然

搬回自己的宿舍之后,紧接着,英国女孩Mary,英国男孩Rob,非洲移民后羿Linda也相继来到了宿舍里。默然从小并没有跟外国人接触的经验,不过让人欣慰的是,他们都是很友善的人。貌似这些十八九岁的外国小青年也没怎么见过中国人,默然能看得出他们是带着好奇来跟默然接触交流,有时候他们也会向默然问东问西关于中国的事情,但他们对中国的印象和认识常常让默然啼笑皆非,比如他们总是问毛爷爷的事,计划生育的事等等,似乎对中国的认识还停留在七八十年代。

宿舍附近餐厅很少,而且多是炸鸡、汉堡、披萨之类的快餐,吃几顿就实在腻的不行了,中式快餐也实在难让人满足。所以,对于每一个留学生来讲,做饭都是一门必修课。每天中午,默然拿着菜谱在厨房研究怎么做饭,她的室友们就来围观。在他们的印象中,中餐很好吃就是不知道这都是怎么做的。更搞笑的是,默然拿他们当试验品做的菜,他们都觉得很好吃,后来默然就发现了规律,关键不是做什么,而是用什么酱料,只要做菜放那种带一点甜味的中式酱料他们都觉得好吃。虽然还不能完全无障碍沟通,但通过中国食物默然已经和他们建立起愉快的室友关系。

这天中午,默然应舍友请求正在研究怎么做宫保鸡丁,透过厨房的落地大窗看到一个亚洲人模样的女孩慢慢走进宿舍门口。女孩身材高挑,穿着淡棕色小风衣,系着一条粉色丝巾,面容靓丽,她拉着行李箱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纸条又看了看门牌号,拿出口袋的钥匙尝试开门,但是貌似不太会用,这时她才注意到落地窗后默然的存在,微笑着冲默然招手,并指了指门。

默然猜想这应该是最后一个房间3号房的室友吧,便擦了擦手去开门。女孩看到默然露出温柔的微笑:“Hello. I’m Vivian Li. Nice to meet you.” 

默然试探着问:“中国人?”

女孩一听默然说中文,也很高兴:“是,我叫李薇薇,住三号房的。有自己的同胞一起住,以后生活就有趣多啦。”默然也很高兴,帮着李薇薇一起搬东西到她的房间。

接下来的日子全被新鲜、好奇,学校安排的满满的新生周给占据。一切都是不一样的体验。慢慢开始习惯落地窗前的花园里经常有狐狸、兔子、松鼠出没,开始接受舍友们每周末疯狂的party,不再抱怨每天要穿过半个伦敦去学校上课,开始享受伦敦双层巴士像游览似的带她浏览这个城市最有趣的风景。而最大的收获,必然是有了薇薇这个大厨,造福整个宿舍楼。想不到外表这么公主范的薇薇竟然做的一手好菜,默然就厚着脸皮请求跟薇薇一起搭伙吃饭过日子,有时候默然好奇问薇薇怎么那么会做饭。薇薇总是笑笑,说以前她还只是个娇气小女孩,人都会变的。

是啊,人都会变的。那时候,曾经那么温暖的日子,灿烂的人怎么就都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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