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里干活我再累也开心,不愿意回家,因为回到家里我母亲就不给我好脸子。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喜欢我,待我还不如一个继母。
有一天,我和小伙伴们在地里干活,干完活有人提议说:“我们去郑桥北粒洋槐叶吧,洋槐叶晒干可以卖7分钱一斤,卖了钱我们裁布做件衣服穿怎么样?”
那时候我看人家穿那种的确良的对襟衣服很好看,自己当然想要一件。于是,我就和小伙伴们一起去粒洋槐叶了。那天,我们干的很起劲,忘了吃饭,我当然也没有回家做饭。没想到,我回来还没到家呢,隔着河我母亲就开始骂我,说我不做饭了,她骂到:“你还有脸回来吃饭!”
我很生气:“我就今天没回来做饭,你就骂着不让我吃饭,你看人家的孩子,都是母亲做饭小孩吃,你为什么都让我做饭,人家是人,我也是人!”
她听我给她讲理,骂的更凶了。我实在没办法就说:“就骂你自己哩,就骂你自己哩!”
这下把母亲惹恼了,她跑过来要打我,她打我我就跑,跳到河里游到对岸。我穿一身湿衣服,坐在河对面。她骂我一句,我说一句“就骂你自己哩!”她气的没有办法,在河对岸使劲骂。
一会,生产队里打铃让村民下地栽红薯,母亲只好停止了骂我,下地去了。
我大娘看到我穿一身湿衣服,她对我说:“你过来吧,过来换件衣服,我给你做饭吃。”我跟着大娘到了她家,换了一身干衣服,我不想吃饭,对大娘说:“大娘,我下地去了。”我大娘不放心,她知道我的脾气怪,于是一直跟着我。但是,她的脚小,年纪又大,她跟不上我。
我走的很快,一会到了村东南口的菜园,菜园里有一个小屋,是专门放农药的,我是生产队的农药保管员,所以我有小屋的钥匙。我开了门,拿了一瓶农药,夹在胳膊下,朝水塘走去。那个水塘离菜园有500米,夏天是小孩大人洗澡游泳的地方,我很快就到了。
我坐在水塘边的一个角落里,倒了两瓶盖农药喝到嘴里,心里想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在水塘里洗澡的小孩有人看到我在喝农药,他们开始吆喝,大声喊:“有人喝药了,有人喝药了!”我们村离郑桥集上有一里多路,你传我,我传他,不一会大家都知道我喝农药了。
集上的医生当然也知道了,我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有人去叫了医生。好像,不一会,张医生携着药赶来了,生产队干活的人也往这边跑来,我娘当时吓得走都走不动了,两个人架着她往这边跑。
医生还有几个人架着我要给我用药洗胃,我死活不愿意,全身能动的地方都在乱动,牙使劲咬着不让他们灌东西,把他们要灌我的药打翻,连着打翻了两次。
最后,这些人用簸把我卷起来只露一个头,然后用擀面杖把我的嘴撬开往嘴里灌药,给我洗胃。喝了他们灌进去的药,我开始不停地往外吐东西,这样才算是给我洗了胃。也许是因为喝了药又这么折腾的缘故,几天后我的眼睛看不到东西了,眼前一片漆黑。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后来,医生给我打吊水,一连打了一个多星期。就这样,我的性命算是保住了,身体渐渐恢复了。
从那时候起,我母亲不怎么骂我了,几乎骂的很少了。但是所有的活我还是要做,家里活地里活一样不差,只要她不骂我,我干活也愿意,我就是这样,让我干活可以,但不能受气。
我心里还是一直有个疙瘩,想不明白,那时候那么穷,孩子吃不好穿不好,辛辛苦苦干活,已经很难过了,为什么还不疼呢。别人家的孩子大人也疼,为什么我母亲不疼我呢,为什么只疼我哥哥呢,我也是母亲亲生的,人家捡的孩子还疼呢,她为什么这样待我呢,我太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