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吾其人想必不如其著论——《厚黑学》于世流传之广。
所谓“厚黑”,即“脸厚心黑”。宗吾自述,读二十四史后觉察其中成败兴衰与史臣论断全然相反,而后在推想三国人物时恍然大悟——“古人成功的秘诀,不过是脸厚心黑罢了。”
当真如此吗?宗吾为证其言,分析了三国时期的几个英雄人物。
曹操的特长全在心黑,“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心黑至极。刘备的特长全在脸厚,“刘备的江山,是哭出来的。”东窜西走,寄人篱下。孙权虽然不如曹操心黑,也不如刘备脸厚,但胜在二者兼具所向披靡。所以当时天下三分,也是不得不分。
宗吾又以司马懿、项羽、刘邦、韩信、范增等人举例佐证,得出结论。上天给我们一张脸而厚本在其中,给我们一颗心而黑也本在其中,乍看之下了无奇异,但精密考察就会知道厚之无限、黑之无比,世间万物皆由此处,不可思议。而且,宗吾称厚黑学共分三步功夫:第一步是“厚如城墙,黑如煤炭”;第二步是“厚而硬,黑而亮”;第三步是“厚而无形,黑而无色”。
那么深谙“厚黑学”其道的李宗吾,是否成功于世呢?他将此道讲与世人,真是教人“脸厚心黑”吗?
李宗吾系四川自贡人,早年加入同盟会,长期从事教育工作。数十年间看尽人间冷暖、参透宦海沉浮,自封“厚黑教主”。
友人柏杨夸赞《厚黑学》,此书之好,在于告诉国人,一个盖世奇才,对日非的世局,其内心的悲愤和痛苦是如何之重。而李宗吾一生笃于友情,道义千古。南怀瑾评价厚黑教主为人道德恳厚道。林语堂评价世间学说,每每误人,唯有李宗吾铁论《厚黑学》不会误人。
其实,李宗吾的批判,并不是针对“圣贤”,他本人对儒、道、法诸家都极为推崇但不迷信。他的批判是针对当时社会的专制统治者对“圣贤”原意的扭曲、包装、粉饰的做法。李宗吾离世后,友人挽曰,“教主归冥府,继续阐扬厚黑,使一般孤魂野鬼,早得升官发财门径;先生辞凡尘,不再讽刺社会,让那些污吏劣绅,做出狼心狗肺事情。”
李宗吾在《厚黑丛话卷一》中写道,曾有人问他,“你的厚黑学,怎么我拿去实行,处处失败?”宗吾问他是否读过《宗吾臆谈》、《社会问题之商榷》、《厚黑学》单行本?那人只说没读过,只听人说“做事离不得脸皮厚,心子黑。”宗吾说这人胆子真大,听见厚黑学三个字就拿去实行,仅仅失败,尚能保全生命,真是此人造化。
厚黑学这门学问,就像拳术,要学就要学精,否则不如不学、安分守己。李宗吾给厚黑学定了两条公例:一是“用厚黑以图谋一己之私利,越厚黑,人格越卑污;用厚黑以图谋众人公利,越厚黑,人格越高尚。”二是“用厚黑以图谋一己之私利,越厚黑越失败;用厚黑以图谋众人公利,越厚黑越成功。”
所以,厚黑学的内涵并不止于字面意思。如何理解和实行要看个人品德,只是别把自私无赖归罪于作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