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反复地做着一个梦。
呢喃梦境里还有涩涩略苦的土豆红烧肉,分散酸甜的番茄蛋汤,有我最爱的土豆芸豆肉,清爽多汁的鲜脆绿豆苗,以及永远多一份的炸肉和苹果瓣。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在落地的飞机,病痛中强装坚强的隐瞒,没有一句话,那么决绝,春风抚过,不留痕迹。
我知道关于我童年的梦要一直做下去了。
“那只是假的,我并没有得病,也没有死去,我只是拥有了另一个地方生活”
这也就是世人渴望小说情节降生在现实世界的原因吧...幼稚且美好的眷想...
没有人张口,却不断地提醒我,那濒死的回忆。
何时逝世也来到我身边了。
也许,因为成长。
无限的永恒,炽热的眷恋。
葬礼上陪我的只有凝冷的半颗泪。
“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不被他人希望的到访,不被自己肯定的结局。
很遗憾第一次倾听完整又平静的故事,是在你的葬礼。
很单调很平凡,一生便被三分钟总结。
人很多,泪很多,遗憾也很多。
灵堂后的小山成为大半生的归宿。
天很热,心也很冷。
和三小围墙后的不同,和烟火气不同。
事到如今,也未曾拜访过的墓碑。
又该以怎样的情感踏入,怎样的语调开口,怎样的语言诉说。
涌入的回忆,堵塞在喉咙的音节,我只敢做个胆小鬼,回顾在那被一同带走的记忆中。
自卑,自负,腼腆,恐惧,厌世。
从未感受到涌暖的呵护和惟有的宠爱。优先的选择权,额外的奖赏,毫不吝啬的夸赞,
“你怎么这么讨喜”
“这是你们之前在这里的姐姐”
“你说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儿多好”
“有时间多来玩玩啊”
热烈的宠爱,想要向全世界宣布我的优秀,我所有微不足道的优点。眼底的认真,世界上唯一最早肯定我的人,我知道她一定是优于我的。
熟悉的三室一厅,也不再是只属于如今凡夫俗子的守护灵,只能眼睁睁望着记忆将它带走。
没有人知道在这曾有多少鲜活的记忆,重组了我的三观,弥补了我的缺憾,接纳了我的羞涩,给予了我陌生的爱意。
门前的老井还承担着洗衣洗菜的使命,生锈也没消失,一代又一代,损坏被修理、生锈被修复。人却无法修复,至此,井还在,人已去。(此次修改前再去看已经被拆掉,或许只是消失在我的世界罢了,犹如故人逝。)
如今的房屋已经成为我再也无法踏入的陌生领域。门前的生气也消失一半,灰尘多了些,熟悉的标志被撕了下来,门前毯也未曾谋面。它已是别人的守护灵。开门人已不再,敲门人已无由。
被换掉的还有窗台边的玫色花、挂在窗扇永远被放在米饭顶尖的薰香肠。窗户也再透不出让我每到中午走到楼下都要辨别菜式的饭香;抬头也望不见忙碌不停做出美味佳肴的身影。以前,窗内的我们向往外面的世界,如今被封死的向往只能留在无法入内的记忆。
围墙外的梧桐未苍老半分,紫藤却开了又败。所以众人更喜欢紫藤,我却独爱梧桐,繁华落尽唯有梧桐略尽千万冷霜。爬山虎爬了又爬,枯败也越来越多,没有人知道他何时吞没楼宇。那楼很高,多的带来压迫感,将身处之地包围在核心,他又矮又旧,却未被翻新过,岁月的痕迹只将他原本的面貌层层包裹。被翻新无数的校园和商业楼团团围住,换了又换,围了又围,唯一围不住的是逝去。
发呆,神游,回忆。填满了我的游离时光,无限的渴望的幻想,缺失的遗漏的一块,总在入睡前的黑夜对着窗外朦胧月光,伸开手掌,透过指缝传来的意念,是无尽的思念,眼睛涩。
梦里不再手脚冰凉,心脏不再隐隐作痛,大脑不再眩晕疲惫。肚子里是温暖可口的家常菜,耳边是温柔有力的肯定。
很抱歉消失的三年,很怀念陪伴的第十三年。如今的我善良,勇敢,但镌刻我成为更多人喜爱的那个人,再也无法笑盈盈地为我感到骄傲。
可惜。
梦醒了。
消失了。
听不到了。
存在梦里了。
永远在心里了。
楼里楼外的消逝,无声无息地退却在我的生活。
所以,到这,你一定看到了,我已经成为你那时便挂念在嘴边的大学生了,即便,我还想做那个快活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