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世界 5
“砰,砰,砰!”耳边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梦中拉回现实。睁开双眼,蓝色的窗帘把窗外的光线全部遮挡,屋内暗蒙蒙一片。这是我睡觉时的习惯,喜欢把窗帘全部拉上,不留一丝缝隙。
“这么讨厌阳光,你上辈子肯定是个吸血鬼。”浣熊阿蒙有次开玩笑道:“又或者是头喜欢嚎叫的狼人。”
“从《夜访吸血鬼》这部极为专业的吸血鬼小说来看,吸血鬼不会有来世。”记得当时我很严肃地答道:“至于狼人吗,它们喜欢在满月的夜晚里变身,然后在屋顶歌唱和交配,并不畏惧阳光。而且,我也不是讨厌阳光,只是希望在梦中能够待久一点而已。”
敲门声持续不断,吵得我有些心烦意乱。我摸索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七点五十分”,唔,这该死的敲门者,把我周六早晨的美梦给搅黄了。
戴上眼镜,我挣扎着起身。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洒在身上,我犹如迷途知返的圣徒一般闪耀,打了个呵欠,嘴里喃喃道:“亲爱的太阳,早上好。”
不出意外,门外站着的是住在二楼的宁吉,外号“不工作的阿吉”,他的外号是阿蒙私下取的。
宁吉今年二十七岁,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修长,气质儒雅。曾就读于龙强市工业大学,因英语没过四级,没能拿到毕业证,大学肆业后立马失业。
“作为一名就读于中国大学排行榜五十名以外的工业大学,文学系,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大学生,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必须过了英语四级才能拿到大学毕业证。”每次宁吉和我一起到龙城虾母大排档吃夜宵,喝过三瓶青岛啤酒,他就会吐槽龙强市工业大学这项没有道德,没有尊严,没有人性的毕业制度。
事实上的情况是,宁吉就算过了英语四级也拿不到毕业证。
他从大一下学期开始,就加入文学系的戏剧社和文学社,下午忙着在戏剧社扮演罗密欧,李尔王,奥赛罗,麦克白和朱丽叶。上午则躲在宿舍为写一部惊世骇俗的人性伦理道德小说储存灵感,当然,大多时候他是在睡梦中寻找文学缪斯的身影。
几乎没有花时间在学习上,导致他每一学年都会有四门以上的学科挂科,学分远远达不到毕业的要求。
顺嘴提一句,另外几门学科之所以没有挂科,是因为坐在他身旁的考生是他的前女友,前前女友,前前前女友……或者是他的前女友的闺蜜,前前女友的闺蜜,前前前女友的闺蜜,后来又成为她的前女友……各位看官,上面对于阿吉女友的陈述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答案您自己思考。
小洋楼第二层是宁吉祖父的产业,宁吉祖父年轻时家境不错,卖布为生,定成分时被定成资本家,在岁月中沉沦了好几年。平反后住房署分房,他分到了小洋楼第二层,去世前,把产权交给了宁吉的父亲。
宁吉父亲叫做宁旺,小时候早早辍学,加上成分不好,只能四处帮工,偶尔帮人做做家俱活,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不过他长得高大魁梧,品貌不凡,深得左邻右舍同龄女性的青睐。
宁吉祖父平反不久,龙城家俱厂长的女儿郭爽看上了宁吉的父亲。这位为爱不顾一切的新女性,突破家族的重重关卡,终于和宁吉父亲喜成连理。不过也和自己家里的父亲断绝了关系。
这一断绝就是好几年。
那是个细雨纷飞的日子,连绵的雨丝从天空飘落,淅淅沥沥落在院里的水泥地上。退休后的龙城家俱厂老厂长戴着老花镜,拿着把剪刀,无聊地修剪着院子里的盆栽。老寒腰又犯了,他皱着眉头,把剪刀放到竹椅上,捂着后腰准备走回屋子。
突然,从门外跑进来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扑进他怀里,仰头直叫“姥爷,姥爷。”老厂长抱起小男孩,摸了摸他的脸蛋,泪眼婆娑,回头望着门外提着礼品的女儿和女婿,点头说了句:“回来啦,回来好啊。”
这小男孩就是宁吉,站在门外的是他的父亲和母亲。
生下宁吉不久,宁旺开始走起财运。先是跟郭爽的表哥一起从香港走水路走私家电回龙城,在黑市市场高价出售,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后来海关对走私行为开始严厉打击,他马上转行,干起了冻库储存生意。专门冷冻从沿海收购的鱼虾蟹各种高档海产品,在禁渔期间再拿出来售卖,又狠狠赚了一笔。
海鲜冻库生意干了几年,趁着地方国营企业破产改制的浪潮,宁旺出资,跟龙城龙牌油漆厂长合作,买下油漆厂股份,把油漆厂改制到了自己公司名下,转头干起实业,又在新成立的工业园买了块百多亩的工业用地,做起建筑油漆生意。
那是高歌猛进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高楼大厦,企业用房,道路桥梁都需要建筑涂料,建筑涂料属于卖方市场,不缺订单,随着油漆生意逐渐走上正轨,宁旺顺利的完成了资本积累。
家庭经济的迅猛发展对于家庭本身来说,不一定是件好事。随着腰包越来越鼓,资产越来越多,习惯了商人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生活的宁旺毫无违和感地养起了小三,小四,小五,小六……
相貌堂堂,资产厚实,待人接物又有成功人士应有的风度。这样优质的男子,自然是那些希望坐在宝马车里哭泣的女孩们追逐的目标。更何况,宁旺开的是劳斯莱斯幻影系列。
当然,他也让很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在劳斯莱斯幻影车里悲伤地哭泣,然后和她们一一吻别,并送上不菲的分手费用。
宁吉母亲郭爽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她当年可以为了纯洁的爱情离开自己的父母,也同样可以为了爱情的纯洁离开自己的丈夫。
在宁吉十四岁的时候,她的母亲决然地和他的父亲离婚,净身出户,只身去了英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