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就位于清水镇的东岸,是两条江水汇聚之处由泥沙冲积形成的区域,因其三面都是江水,故称三江。三江所处的位置水网众多,正是小龙虾生活最适宜的地区,也因此吸引了一些人来这里捉小龙虾。或许是食物充足的原因,这里的小龙虾个头要比其它地方的大的多。当地人非常苦恼小龙虾到春季以后猎食他们投放的鱼苗、破坏他们稻田,又苦于小龙虾数量太多难以清剿也没有足够人力去挖洞捕捉,于是在秋收过后对于外人来这里捉小龙虾不但不会阻止,反而非常欢迎,有不少村民还向这些来捉钓龙虾的外来人兜售各种饮料零食以增加收入。
热衷于带壳食物的杨根也恰是因此被吸引到了这里,在他到达三江时,这里已经有人在田边和水沟边找着小龙虾,冬季捉小龙虾不同于夏季的钓龙虾,在气温下降后小龙虾就会在泥中打洞藏身,需要找到小龙虾藏身的洞挖开才能捉到。不知是他的工具有问题,还是方法有问题,杨根在一片田边边花费了半个小时却是一无所获。眼看着周围的人带来的容器越来越满,杨根有些坐不住了,开始试图换个位置去找找。
我听得有些不耐烦,打断了他:“你还是挑重点说吧……”
杨根在被我打断时非常不爽,大声道:“我怎么知道什么是重点!我怎么知道!什么是重点!”在喊了这两句后,杨根瞪着我:“你等我说完,你再来告诉我,什么是重点!”
我叹了口气,点点头。现在的我总算可以和杨根好好谈谈,哪怕杨根说的废话再多,总是可以把事情说清楚的,我们现在并不是在四海山了,也没有那个所谓的“死人”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杨根沉默了少许时间,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之后又继续说起了他的经历。
杨根试图换个位置捉龙虾,他虽然捉小龙虾的技术奇差,但是他好歹是知道小龙虾的习性是喜阴,更多躲在一些太阳无法照射的地方。于是在他几乎绕了三江半圈之后,终于选定了到一处没人的靠山小山洞去钓,可以看得出这里原本是被一片铁栅栏所包围着,但这些栅栏早已破败腐朽不堪,只需弯腰就可以通过栅栏,而栅栏内,除了一个只有两米见方的洞外,就是一条水沟和满地的杂草。这个小洞内有着齐膝的积水,好在里面有一个水泥墩容一人站立,才免了小腿长时泡在水里的难受。
杨根不假思索地蹲在了那个小水泥墩上,然后面朝着洞口,放下了塑料桶,用一柄小铲挖着旁边的泥壁寻找着小龙虾。杨根的收获证明了他的选择是对的,不多时,身边的小桶里就有了好几只大小不一的小龙虾。而正在杨根正在欣喜的时候,他的背后,传来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来的很莫名。我们在生活之中,是会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受,当有人长时间站在你身后时,哪怕这人一声不响,也是比较容易被人感知到的。
杨根当然知道自己的背后就是小山洞的洞壁,但那种莫名的感觉来的如此的强烈,以至于他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背后什么都没有,就是小山东的洞壁,有的,只是洞壁上长满的青苔。
杨根松了口气,责怪自己过于敏感,这事儿有些自己吓自己的感觉。便又转过头来,打算继续钓他的龙虾。
就在此时,他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人。
“是不是那个人,穿个中山装,表情呆滞的那个……”我问道,在经过杨松的确认之后,继续问道:“你说的‘死人’?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非杀它不可?”
杨根叹了口气:“你有没有被人24小时盯着的体验?”
我摇摇头,不知道杨根说的是什么。
杨根愤愤地道:“他他无时无刻地跟着我,吃饭跟着我,上厕所跟着我,我去哪他也去哪,他追上我也什么都不做,就那样站在我的面前,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站在我的面前,盯着我……我躲了三天,最后我推了他一下,他没站稳,从楼上掉下去了……”
“他干嘛要跟着你!”我说道。
“你问我我问谁!”杨根抬起头,“我问他什么他都不说,我打他他也不还手……一直到打死他,他都没有吭一声。”
“好吧……这是第一个,那其他五个人呢?”我吸了口气,如果按照杨根所说的,那个被他从六楼推下去的人本身就有点不正常。如果说杀了这个人是一个意外,那么其他五个人呢——把军铲插到别人胸口和把人的脑袋往钢筋头上按总不会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什么其他五个……”杨根望着我,“就只有一个,我杀了一个人。”
“一个人?”杨根的回答令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低声道:“在四海山,你杀的那个人……”
“就是他……我就杀了一个人,就是他。”杨根道。
我有些着急:“你把一个人从楼上推下去摔死了,你又用我的那把铲子杀了一个人,你还……”
杨根挥挥手打断了我的话:“是的,我把他从楼上推下去摔死了,我还把他脑袋塞马桶里淹死,把他绑上电线电死,甚至用火烧死……”
“你的意思是……”我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我杀了他,来来去去就只有他一个人,我杀了他。”杨根说道。
我似乎有些明白杨根的意思了,但这个意思是在我的心中画了一个更大的问号。
我瞪着杨根:“一个人,怎么可以被杀六次……”
杨根用一种“我怎么知道”的眼神盯着我:“六楼,摔下去,头盖骨摔成了两半,脑浆流了一地;脑袋塞进马桶十五分钟;220V电线,连续电击半小时;全身浇上汽油,烧成焦炭;汽车碾压,把他的脑袋和胸腔压成薄薄的一层,还有用你那个铲子插进心脏。你说,这种程度算不算把人杀了。”
我陷入了沉思,杨根的话,听起来着实是极度的血腥而且荒唐不经,但我也是亲眼见到过那个胸口插着铲子的人;杨根的样子,也绝不像是在撒谎或者恶作剧。如果杨根说是见鬼了,或许反倒比这样的说法更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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