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佬》上卷107 致命的拳脚

会考结束,分文理科的时候,杨籽选择了文科。杨籽觉得虽然自己的数理化成绩进步很大,但是相比文科,一直不能名列前茅。

选择文科的另一个原因:杨籽相对喜欢的代课老师都是教文科的。比如语文是梁副校长;英语是个漂亮的少妇女老师,也认识自己的二姐;政治是二姐的恩师许老师,后来换成了二姐高中的一个男同学。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吴莉也选得是文科。杨籽的班里有个叫赵梅的漂亮女生,和吴莉很神似,选择的也是文科。

……

期末考试完毕,拿了成绩单放寒假。杨籽在学校附近碰到三五个社会小青年,在路边闲逛。

杨籽认出了其中的一个是自己小学六年级的同学;其他的两三个曾经是杨籽上初中时认识的“混社会”的哥们儿。

几人也认出了已经长得很高壮的杨籽,很是惊奇。

“浪子六?真的是你?两三年不见,你个小不点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高壮?干嘛?背着书包?还在上学?”

“我们农民的孩子,不上学哪能有什么出息?只能回家种地。不像你们几个家伙,都是工人村、城里人,不愁吃喝,到处潇洒!”

“屌毛!别贫嘴了!说说你到底怎么长得这么高壮?比我还高了。吃了什么?”

杨籽的小学同学刘威,在杨籽的胸脯上捶了一拳,说道。

“高嘛,我是按书上学得,经常拉韧带,压腿、劈叉;好像真的有效果。壮嘛,挑粪种地,干农活搬砖;吃五谷杂粮。像你们老吃山珍野味、燕窝鱼翅!吃多了也不好。”

“刘威,你们几个以前比我高一头,很快还会比我高一头的。”

“男长二十三,半夜子时窜一窜。”

“浪子六!我练会了你的“浪子燕青”式旋风腿、空手翻。我翻给你看看。”

说着,杨籽的小学同学,脱下羽绒服,就在路边麦田里,展示了一个漂亮的旋风腿和空手翻。

“怎么样?兄弟!你现在还经常练吗?”

“太漂亮了!我以前做不了这么好,现在更不练了。你知道的,也没有师傅教了。上学,学这些也没用。”

“来来!我新学了几招擒拿、一招制敌。我教教你。”

说着,刘威就把杨籽拉进残留着积雪的麦田,手把手给杨籽做着示范。并用他的看似军警术“一招制敌”的招式,把杨籽放倒在地。

然后,让杨籽学着他的动作要领,也把他放倒。几个人就展示着以前为了打架、经常在一起练习的拳脚。

杨籽同村的几个中年妇女,从工人村菜市场买菜回家,路过那条路。先是边走边扭头看麦田里的几个小青年。

其中的一个同辈分的中年嫂子,看清了“扭打”的小青年,其中一个是杨籽;本来已经走了很远,放下手中的菜篮子,快步朝杨籽这边跑来。边跑边喊:

“建华!建华!不要打啦!不要打啦!都快停手吧!”

杨籽看到了跑到近前的嫂子,停下了手,跟自己的同学说:

“刘威,不练了。我要回家了。我们村的人以为我和你们在打架呢!”

几个人就各自拍打掉身上的泥土,捡起地上的外套。同村的嫂子,看杨籽等人停了手,就急匆匆的返身追上等在前面的妇女,沿河堤往村庄走去。

刘威等人本来留杨籽在工人村吃午饭。杨籽谢绝了刘威的好意。

刘威说:

“好吧!有机会再聚。今后有什么麻烦事,招呼兄弟们一声!我们现在跟强哥混的!”

……

寒假的第二天下午,杨籽正在写作业;母亲走到杨籽跟前,突然高声喝问:

“你前两天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说!”

“怎么可能?你听谁说的?”

“一个庄的好几个婶子大娘都亲眼看到了!在麦地里和好几个社会小青年打!要不是恁XX嫂子,跑过去拉架,不知道你又能惹出多大的事来?!”

母亲带着哭腔说道。父亲也走了过来。

“哦!那件事啊?是个误会。我放学回来,碰到了几个矿上的小学同学,在那玩了一会儿,锻炼了一下身体。可能那些婶子大娘误会了吧?真不是打架!”

杨籽笑着给父母说道。父亲转身出了屋。

“诓!你就诓吧!不是打架才怪呢!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债!咋生养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

“我在庄上都抬不起了头喽!快没脸活了。我看你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母亲哭骂着。无论杨籽怎么解释,母亲就是不信。父亲走进了房间,把母亲拉出去了。母亲依然哭个不停,父亲训斥了母亲几句。

接下来的日子,母亲一直闷闷不乐。总是不停地唠叨、数落杨籽又打架的事。

杨籽同村的一个远房的堂弟小伟,比杨籽小了几岁;是杨籽同村最好的伙伴朋友。今年刚初中毕业去合肥读了技校。

小伟放假回来找杨籽玩。母亲一见小伟的面,就拉着小伟的手,唠叨着杨籽打架的事。小伟说:

“大娘!那真不是打架。我哥都说了,那是我们年轻人闹着玩的。我哥现在肯定不会和人打架的,他一心念书考大学,给恁找儿媳妇呢。”

“不让您花一分钱,我哥考上大学,就马上能给您领回家一个漂亮贤惠的儿媳妇。”

母亲也不信小伟的话。每次小伟一来家里,母亲依然说个没完没了。弄得杨籽和小伟哭笑不得。

杨籽就带着寒假作业,去了薛豹家过了两天;回家后,又骑自行车去张振家过了几日。年前,杨籽基本上不敢在自己家住。

过年时,母亲忙碌着迎来送往的亲戚拜年,也没再唠叨杨籽打架的事了。

……

年后初八学校开学,母亲说今年办的年货太多;让杨籽过完正月再住校。

初中部要过完十五才开学。杨籽又开始了晚自习后,一人拿着手电筒,沿着河堤,穿过坟场野地的求学生活。

有一天还在一个新添的坟堆边,捉了两只肥大的刺猬,抱回了家。

母亲又开始了絮絮叨叨的,每天三四遍的提醒杨籽不能打架;像祥林嫂一般。

正月十六的夜晚,父亲在另外的牛屋早早地睡下了。母亲又在杨籽面前唠叨个没完没了。杨籽放下手中的笔,不耐烦地说:

“俺娘!你能不能不要再唠叨了?你都唠叨一整年了。你每天都这样,我哪还有心思读书啊?你要不放心我去学校,我明天还跟俺哥提泥兜算了!”

母亲停住了嘴,自言自语地进了自己的房间。一会儿又出来端了半脚盆热水,让杨籽泡个脚早点睡觉。

夜里12点多钟;杨籽刚上床睡下。就听见母亲大声地“哎”的一声,好像答应人似的。

杨籽奇怪地坐起身,听见堂屋的开门声。下床出来,看见母亲拉开堂屋的半扇木门,往门外看。

“咋了?娘!半夜三更的,你开门干啥?”

“我听见有人在屋外叫我名字。”

母亲喃喃地说。

“咋可能?我都没睡着,咋没听到?你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快回屋睡吧!这么冷!”

看到母亲依然没有回屋的意思,木然地站在门口。杨籽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人叫母亲。

有时候,村里有老人夜里过世,家人会半夜过来请父母过去商议处理后事。

甚至有人突然“被狐狸精附身”,也经常晚上来家找信耶稣的母亲等一些婶子大娘,去祷告驱魔。为此事,杨籽没少在心里暗自嘲笑母亲那些人。

杨籽家里新垫了院子,拆除了围墙大门。屋外一览无余,也没看到有人。杨籽走到牛屋门口,屋内父亲的鼾声如雷。养了快十年的那匹白马打着响鼻。

“娘!你听错了。真的没人。快睡吧。”

杨籽抖瑟着身子,把母亲推进了房间。插好了大门。

……

杨籽重新回到被窝,却莫名其妙的失眠了。无论怎么“数羊”,都不起作用。杨籽就开始默背英语、语文课文。折腾了一个小时左右,总算迷迷糊糊睡着。

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幻觉,杨籽听到屋外院子人声鼎沸,吵嚷杂闹。

拉亮电灯,杨籽坐起身,闹钟指示两点。盯着窗棂,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连一声狗叫都没有。

杨籽熄灯,刚睡下,又听到了吵闹的声音。甚至听到村里有威望的三爷指挥着村邻,在杨籽家门口拉树;就连锯子锯木头发出的声响,都听的真真切切、一清二楚。

很快杨籽又觉得人声吵杂是从屋背后的叔叔家的院子传来的。杨籽觉得村里一定是有人吵架,或者出了什么事;难怪母亲听到有人叫她。

杨籽就拉亮电灯,披上大衣,想看个究竟。蹑手蹑脚打开一扇堂屋大门,杨籽走出屋外,站在院子里。仔细听了很久。村子里没有任何响动。

不大的村子笼罩在皎洁的月光下,轻浮着一层薄雾。村子静寂一片,犬吠鸡叫之声也没有。

只剩下,北风吹打着残留的杨树叶,发出“啪啪”的“鬼拍手”声响。

杨籽站在院子里,听了五六分钟,村子里依然没什么动静;一只黑色野猫在牛屋屋顶上叫一声,眼睛发出幽蓝的光。

杨籽捡起一个小土块,扔过去,把野猫赶跑了。

栓好门,杨籽站在母亲住的房间门口,听了一下。母亲打出轻柔的鼻鼾,还说着不清不楚的梦话。

杨籽回到床上,很快睡着了。

……

母亲叫醒杨籽,让杨籽起床刷牙洗脸,她准备给杨籽做早饭。杨籽一看闹钟,才3:30。母亲意识到自己看错了闹钟时间,很是自责。

杨籽宽慰了母亲几句,并说:

“娘,今个早起来,恁就不要给我做早饭了,睡个懒觉吧。闹钟响了我自己去学校门口,买几个包子吃。”

母亲回了房间,杨籽继续睡。

五点钟,杨籽睡得正香的时候,被母亲又看错时间叫醒了。杨籽心中窝火了。也没了睡意,就穿衣起床。

刷牙洗脸之后,杨籽拿着英语书,想去锅屋晨读。锅屋里亮着灯,煤球炉子烧着水。母亲在土灶前面、柴火堆里坐着,抹着眼泪鼻涕。

“我给你包好了饺子,是现在吃,还是停一会儿再下?”

“哎呀!我不是让你去睡觉了吗?我自己去学校门口随便吃点,你又做啥饭呀?谁让你一早起来就包饺子的?”

“街上的包子也不知道啥肉做得馅,吃了不好!”

母亲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带着哭腔说道。

“街上那么多人吃卖的包子,也没见吃死人?你大清早的又哭啥?也没人惹你生气呀!”

杨籽没有好气的说。

“我哪哭了?烟呛了眼。”

“还说没哭,说话都是哭腔?恁都没点火,哪来的烟?我说,俺娘,最近恁到底咋回事啊?整天的哭,好好的日子,被恁这样天天哭,过得多闹心!”

“我担心恁小姐和恁三姐了!”

母亲重新坐在柴火堆里,小声抽泣起来。

“她们有啥好担心的?一个个都有家有院的!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

“我没事找事?要不是你整天打架,不好好上学,你早都该上大学了。就是不上学的,一个庄和你般大般下的,早都结婚添了孩子。你看你都多大的人喽,还不让人省心。”

母亲哭出了声,继续说:

“还没来新学校几天呢!你又跟人打架……”

杨籽打断了母亲的话,恼怒地大声说:

“打架!打架!打架!恁一天都说八百遍了!我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我去上学了,晌午我回来拿被子,住校!恁慢慢哭吧!”

杨籽赌气推着自行车,冒着黑暗浓雾去了学校。

留下了哭泣的母亲一人在锅屋里坐着。

杨籽不知道,这次未吃早饭的负气离家,竟然和母亲成了今生永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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