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带来了一场大雨。
一早我跟女儿撑着雨伞走了很远,昨晚回来太晚,找不到位置,车停很远。裤脚上,全是雨水,开车门、关车门,怎么做都有雨水溅进来。等我关了门,女儿说,手好冷,是啊,一夜降温了好几度。
到了学校那条路,比平时堵塞得更厉害,全是车,看不到尽头。我学着别人,开上路基,停到了路边的草坪,撑伞带女儿过马路,走到校门口,狼狈地在走廊里给她换鞋。她倒不很沮丧,说:“今天下雨,不用上体育课了。”我往回走,看到学校的保安没有撑伞,只是戴着一顶安全帽,嘴里含着口哨,像平常一样站在马路中间指挥交通,还有穿着荧光衣的家长站在路边一起指引孩子们,这场景,要是有个摄影师能记录下来,一定让人感动。
等到下午上班,发现白班已经出了八趟120任务,这在我们这个小镇上已经算是很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
晚上还是不停地出任务,而且多是车祸。可能这雨里路滑,看不清路。一个送快递的年轻人自己过来了,他骑三轮车撞到停在路边的大卡车,鼻根撞开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医生给他检查完,就在急诊给他清洗伤口,准备缝合。伤口一点也不整齐,里面还有很多碎玻璃,他说是他的眼镜,还有挡风玻璃碎了。医生处理这个伤口费了很长时间,在这期间,又来了好几个外伤的病人。
一个骑电动车的年轻人撞到一个中年男人,接他回来后,他的衣服都湿透了,腿用夹板固定起来,那个年轻人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诚心地给那个人家属说:“真是对不起。”我看到他自己手臂也擦伤一块,后来检查完,那个中年男人的腿粉碎性骨折,那个年轻人木然地坐在凳子上,我想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另一个年轻人从工地上摔了一跤,检查完发现脑出血了,我见到他时,发现他一只眼睛肿得很厉害,还伴有淤青,医学上叫“熊猫眼”,等他工友办好手续,他被送住院了。这一晚还有一个脑出血的女人,她自己骑车摔了,她的耳朵流出鲜红色的血,还不停地呕吐。住院部的医生看了她的片子,建议送到上级医院去,然而我们的救护车又出去接一单车祸了,只好联系上级医院下来接病人。
我在她旁边看着,等来接她的车,这时候我们的车回来了,接回来一个年轻人,他的脸被包起来了,同事说伤口很大,他也是追尾停在路边的一辆大卡车,巧合的是,他跟刚开始送快递的那个年轻人竟然是同一个公司的,他们受伤的原因也一样。还是刚刚缝针的那个医生过来看他,说先检查一下,看看骨头如何。
这时我可以下班了,我走到门口,发现上级医院的救护车到了,回到小区,我又找了一圈车位,撑伞走在路灯下面,看着路上伞黑而大的影子,听着雨水打在伞上沙沙的声音,特别安心,任由思绪飘远。回到家里,看到工作群里的消息,那个年轻人颧骨粉碎性骨折,又要转送上级医院,看来今晚上班的新同事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出车的同事又走了,留她一人守着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