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往和田

离开和田已经五年了,但那些在和田的日子却记忆犹新,仿若昨日。

一直想写下那些日子,却一直懒散未动笔。今晨起床突然听闻在和田时的领导过世的噩耗,心里非常难受,心中顿生人生无常的感慨。

我们所拥有的只有今日和此时此刻,明日或未可知。所以想做的事情,今天就做了吧,否则以后未必就有机会。

闲话到此,开始回忆。


去到和田是2013年8月。

那年大学毕业的我,对未来的路非常迷茫,不知该如何规划。

两三场毕业校招会,没有找到合适的单位;留在北京压力非常大,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到;我自己喜欢的行业跑去一一尝试,却总吃闭门羹,时间久了,便也有些泄气。

当时我的毕业实习在一家网络电台做后期,剪辑节目,打理官微,上传节目,管理网站的私人节目,平时有空还会去录音棚试着录节目或者自娱自乐一会儿,而且会见到一些六七八线的小明星,所以我非常喜欢这份工作。但是因为公司新成立不久,我的薪水只够我平日的花销。

转眼到了4月份,北京的天早已热得人冒油,加上对于未来的没着没落,我急得嘴上起了一圈燎泡,毕竟那时候我知道,如果再不定下来,只怕毕业实习结束之后,我就得回老家去了,那是我最不想的。

和我同寝的老乡圆圆说她早就决定要回老家去,然后考个公务员安定下来便好。

那时候无头苍蝇一样的我,经过好几周疯狂地给媒体行业投简历,但因为专业不对口,加上学校在北京毫无竞争力,终于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机会,于是我只好咬着牙做出决定:回老家。

回老家的话,也就意味着只有考公务员这条路了。

就这样,我用心做着自己的工作,等着毕业的到来,准备和圆圆一起回老家。

5月初,我在校园网上得知了一个消息:大学生西部计划正在报名。

那是我第一次得知这个计划,就好奇地去看了看。

所谓西部计划,就是中央共青团组织大学毕业生去新疆,西藏,青海,宁夏,云南,贵州等这些正在建设中的省市做人才志愿服务的计划,基本上都是去各政府单位,学校,医院做志愿服务等。

这一了解我就激动了,我老家正好在西部计划的范围之内。

这不打瞌睡碰上了枕头吗?我反正要回老家,正好可以参加这个志愿者计划回老家去,这样或许对我以后的考公务员有所帮助,甚至是一个时间缓冲。

于是我联系了北京共青团负责西部计划的工作人员,详细了解了整个计划,并得知去哪个省份做志愿是可以自由选择的,我想了想就决定报名。

这件事之后,我整个人总算是放心了,毕竟未来的事情算是有了着落,我憧憬着未来的日子,心情好了不少,嘴上的燎泡也悄悄消了下去。

然而事情不可能总遂人愿。

每一年志愿者们都可以自由选择去向的规则在那一年发生了变化。北京高校毕业生的第一志愿必须选择西藏,新疆,云南和贵州这四个省份的其中之一,第二志愿才可以自由选择。

我第一时间找到负责西部志愿者计划的联络员,询问这一情况,得到回答说每年去这几个省的志愿者数量偏少,所以有此变化。

见我犹豫,联络员劝我先报名,后面再调剂亦可,反正我是想回老家的嘛,想想办法好了,也不一定会真的就去那些地方,而且如果真的不愿意去,到时候可以申请退出。

我犹豫了三个晚上,最终还是决定报名,反正志愿者服务以后在公务员考试中可以加分,就算不能如愿回老家,也不是坏事。

西藏的海拔太高了,老家在西北,我第一志愿报了新疆。

5月下旬,辅导员打电话询问我要去新疆的事情,我给了肯定答复。

5月底的体检,我才知道全北京参加西部计划的毕业生很多,数千人在体检中心体检。那天我认识了一个老乡,得知她去的服务单位是老家的一个乡镇政府,于是询问缘由,得知她是找了老家的志愿者联络员想办法找到了定向指标,我只好感叹自己没有多想想办法。

六月份,同学们纷纷离校,我被通知在校等待接下来的安排。学校将全校参加西部计划的毕业生集中到了二号宿舍楼一起等待消息,总共十几个人,有5个是去新疆的,两个去云南,还有去贵州,甘肃等地方的。

去新疆的除了我,还有四个女生:春梅,小静,小黑,还有辉哥。

整个六月份,我们经常去共青团志愿者服务中心开会,参加学校组织的西部计划毕业生送别会,和隔壁学校的西部计划志愿者一起聚会,互相分享对西部计划的了解,做各种准备等等。

那时候认识了隔壁学校的小贾,他也是去新疆,还发来消息说到时候多互相帮助,我回消息说好的,又发消息问他很多问题,他却让我不要多发消息,说他发短信五毛钱,收短信二毛钱,快穷死了。

那时候只觉得他有趣,没想到后来和他还真是互相帮助了许多,这是后话。

六月底我们收到日程表,去新疆的志愿者7月中旬统一到新疆师范大学报到,在那接受为期两周的培训后再分别去往各自的服务单位报到进行志愿服务。

那时候的我,已经得知我的服务单位是和田市林业局。

小静和辉哥无论怎样都要回家一趟再去报到,我,春梅,小黑我们三人决定不回家,直接去乌鲁木齐。

买好火车票,一大清早我们三个人推着大大小小十个行李箱包来到北京西站,因为东西太多,就请了小红帽帮忙提前上了火车,开始了为期两天一夜的行程。

临行前夜,我被蚊子咬了四五个大包在腿上,一路上痒得我上蹿下跳坐卧不宁,止痒花露水喷了一路也不怎么见效,所以那一路我唯一的印象便是痒,连饭也不曾好好吃。

春梅和小黑一路上对我非常照顾,现在想来还是非常感激。

火车从早上十点离开北京走了一天一夜,我浑身的痒总算是好受了一点。长时间的路程让我的腿肿了,我在过道里走来走去望着火车外的景色发呆。

上午十一点多,火车行进到新疆境内,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哈密的号码打来的。我接起来,是当地共青团负责西部计划的联络员,说他们会在哈密站等候,请我们到站后下车与他们会面。

我将此事告知了春梅和小黑。

到哈密站已经十二点多了,我们三人下车后四下张望,看到站台上拉着一条醒目的横幅:热烈欢迎西部计划志愿者来到美丽的新疆!

我们三人走过去,站台上准备了很多新疆美食,有青翠欲滴的葡萄,香甜可口的哈密瓜,沙甜解渴的大西瓜,大若圆盘金灿灿的馕,散发着孜然香气的羊肉串等食物,还有冰镇好的瓶装水。

联络人和工作人员非常热情,这个给我们拿葡萄,那个给我们递水,甚至还有人给我们发湿巾让我们擦汗,惹得我们一脸的不好意思。

闲谈间得知我们这趟列车上有七个志愿者,分散在不同车厢里,让我们稍等。

果然没一会儿,那些同样带着白色的志愿者帽子的志愿者们都找到了这里。合影留念后,联络员和工作人员非把那些水果和吃食和水都塞在我们手里,一定要我们带走路上吃。推辞不过,我们最终还是带走了,那是第一次,我感受到来自新疆的热情和善意,和这片土地一样,热烈,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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