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了,反而不想赖床,骑着单车,感受一下不再刺骨的寒,去寻一碗辣汤。
你猜对了,早起就是为了这一碗辣汤。
面筋、海带、豆腐干、豆腐丝,讲究点的再加点花生豆,大大的胡椒,当然,再大大醋,趁热,不用汤勺,抱着碗转着圈的咽下,味蕾瞬间被激活,一股暖意从腹间升腾,迅速打通任督二脉,冰凉的手心开始出汗,真气澎湃欲出,嗯,辣汤就是这么好。
老济宁人都知道,说起辣汤,都会加上东门两个字,我的童年,就是撂在东门了。
记得小时候的冬天很冷,被花棉袄棉裤包裹的我,小手还是冰凉,出门的时候总是把手伸进姥姥或者姥爷的怀里,哦,我一直把姥姥姥爷叫爷爷奶奶,把一个月见一次的爷爷称做亲爷爷,为这个称呼听说姥爷抹过泪,那时候小,良心也没长大吧。
奶奶一手提着暖水瓶,一手抓着我,去打「济宁把买吃的叫做打」辣汤。第一次去的时候,是被震撼的,好大一口锅,浓稠的汤上面冒着气泡,一把在家用来扫地的扫帚在汤里搅拌,屋里充斥着胡椒的刺鼻的暖。
汤是用漏斗装进暖水瓶的,打回家,最后一碗才是我的,瓶底留下的,都是辣汤的精华,就这样还会抢姨、舅碗里的面筋。其他的面食不喜欢吃,只喝汤,一碗下去,小手暖了,小宅男便会拿了小铁锤,满院子寻可怜的蚂蚁了。
再大点,会打酱油的年纪,主动担负起了给爷爷买酒的任务,二两散酒,一包草纸包裹的花生豆,路上总会偷偷拆开草纸,吃几颗,酒是不敢偷喝的,爷爷用筷子沾着让我尝过,那辛辣,小时候的我就一直纳闷,为什么爷爷会每天饭前喝二两,大了,才明白,自己也贪恋起了这个味道。
奶奶开始去街道粉笔厂上班的时候,小宅男是喜欢跟着去。奶奶把生地瓜放到烧粉笔的窑洞旁,我就蹲在旁边守着,一会就拿火钩翻一下,我是极有耐心的,不去问,等奶奶过来说熟了,便会把地瓜钩出来,奶奶把灰拍干净,撕开皮,热气腾腾的黄色地瓜瓤开始把香气往鼻孔里塞,一边被烫得换手,一边嘻嘻哈哈的小口啃,吃完,自己回家,蚂蚁又开始倒霉了。
印象深刻的,还有拐角楼的馄饨,只在下午三四点出摊,一副挑子,一头是火炉,一头是案板。馄饨都是现包的,皮提前擀好,薄的好像草纸,透亮的,只拿一根筷子,沾一点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肉馅,随手一转,成了。包够一小木板了,倒入旁边始终翻滚的锅里,也就一分钟,用笊篱捞出,放在加了酱油醋的碗里,爷爷奶奶便开始看我埋头苦干了。
年龄大了,老了,寻不到那种味道了,没了老东门,也没了牵着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