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15

        十六年后,眉州一中,高一16班。

        “......已而叹曰:‘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 清,如此良夜何!’客曰:‘今者薄暮,举网得鱼,巨口细鳞,状如松江之鲈。顾安所得酒乎?’”苏生抑扬顿挫地诵读完毕,双手撑在讲桌两边,虎视眈眈:“下面请苏想同学来给我们讲一下这段的大意。”

        神经病!苏想忍住了口中呼之欲出的唾沫,还是站了退开凳子站了起来,朝苏生翻了个白眼:“过了一会儿,我叹惜地说:‘有客人却没有酒,有酒却没有菜。月色皎洁,清风吹拂,这样美好的夜晚,我们怎么度过呢?’一位客人说:‘今天傍晚,我撒网捕到了鱼,大嘴巴,细鳞片,形状就像吴松江的鲈鱼。不过,到哪里去弄到酒呢?’”

        “恩,很好,苏想同学翻译得很好!”

        王尧用笔戳了戳苏想:“老苏马上又要捉弄你咯!”

        “我知道!”苏想一脸生无可恋。

        “那么,苏想同学,你知道东坡先生怎么烹制这条鱼的吗?”

        哗——

        “门神”张林枫、“睡神”陈亦枫这16班两大“枫狗”也来了兴趣,全班的目光唰地打在苏想脸上,幸灾乐祸。

        “这......你以前也没给我说啊......”苏想小声嘀咕。

        “红绕!红绕!”王尧连忙递点子:“东坡肉就是红烧的!”

        “红...烧?”

        “哈哈,我们苏想同学还是有两分急智嘛!”苏生盯了一眼王尧,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猥琐:“可惜并不是,他们那次是清蒸的。”

        “老师你怎么知道?”张林枫眼见好兄弟阵亡,连忙帮他反击。

        “那还用说?”角落里幽幽传来陈亦枫的声音:“他吃过呗!”

        哄堂大笑。

        看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苏生,苏想好不容易憋住了笑容,心里想道:“好兄弟!但是老苏还真吃过......”

        “老师当然知道!”苏生脸色一板,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继续道:“当时东坡先生将那条鱼清洗干净之后,在鱼身上这样斜切了三刀,然后把鱼放入盘中,鱼身上放好姜片和葱白段。就近取的长江之水,连鱼带盘放入锅中蒸煮。一刻半钟后将鱼捞出,撒上准备好的姜丝和葱丝,最后在锅内将油炒香,淋得鱼肉滋滋作响......”

        苏想不由想起苏生平日的厨艺来。可是老苏,这是语文课啊!

        听着讲台下四处传来咽口水的声音,苏生终于心满意足:“好了,苏想同学请坐,我们继续来讲课文。”

        “归而谋诸妇。妇曰:‘我有斗酒,藏之久矣,以待子不时之须。’于是携酒与鱼......”

        “慢着,同学们,你们有谁知道那酒又是什么酒吗?”

        ......

        苏想一手拍在脑门上,老苏您去新东方当老师不好吗?

        “苏想,你确定老苏不是你爹?”右边又传来王尧的声音。

        “我跟你讲了多少次了?真不是。”苏想偷瞄了一眼老苏,百味杂陈:虽然我真的很希望他是。

        “凶什么凶嘛!”王尧咂了咂嘴。

        “阿尧,你知道老苏今年多少岁了吗?”

        “多少岁?”

        “九百七十五岁!”

        “嘁,我看你们两个一样不正经,肯定是父子!”

        苏想望着讲台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苏生,恍然若梦。我随便跟谁讲,随便怎么讲,说你就是整个眉州人民的信仰,就是东坡先生,他们也不会相信罢。甚至,十六年来,就连我自己现在也不敢真正笃定你就是他。倘若你真是,那千百岁月你都淡然任之,为何独独因我如此呢?而关于我的身世,你真的不清楚吗,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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