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列克星敦市中心地下银座的爵士酒吧,秋坐在吧台要了杯加冰白兰地。
德州的风总是说来就来,不论季节。
意大利面条是秋最爱的餐品,煮意大利面条也成了秋在家除了睡觉以外最爱做的事。
秋不知道戒过多少次烟,无一例外全无成果。后来索性不再生出戒烟的念头。
冰块浮在澄明的酒面上,相互紧挨着不慌不忙地冒着泡。与井分手已经过了大概两个星期,秋每晚都会来这家酒吧喝一点,吃些炸马铃薯片,听些悠然的乐曲。
至少在我注意到他到现在的两个星期,秋每晚都在重复着同样的活动。
井和秋是大学时代的同学,毕业之后按照约定来到了同一座城市。秋和三个同伴共同开办了个翻译事务所,从事外文翻译和文字编辑,由于服务热情周到,生意称得上红火。井则在一家CD店工作,不忙不闲,起码顾得住自己。
半个月前,我在旧书摊淘来一本全西班牙语的诗集,送到了一家翻译事务所进行翻译。不过三日就接到了作为负责人的秋打来的取稿电话,报酬也不算高,翻译质量令我满意,合作很是愉快。巧的是会在酒吧遇到秋--秋平日一丝不苟的样子很难让人联想到他也会有什么难以排度的愁苦以至于到酒吧来买醉,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印象什么的只是我单纯的印象罢了。
秋走了之后他面前的烟灰缸总是堆满烟尾,无一例外。
(二)
夏天的躁动在去了一件又一件衣服后终于体现了出来,像是大风时涌动的浪潮,悄无声息却饱含力道。
家中冰箱里的啤酒喝光了,空调由于年岁大了的缘故制冷效果不尽人意。白天经历酷晒的房壁像一头巨兽一样,不停地喷出湿热的气息。于是我终于没有了避暑的手段,在一个奇热的夏夜惶惶不得入眠。于是拿了钱包逃出了家。
凌晨两点左右,我在爵士酒吧碰见了秋。酒吧的乐队已经下班了,但CD机还放着詹姆斯·拉斯特的墨西哥民曲——《国境以南》。曲调轻盈,应景的很。
酒吧老板在空无一人的吧台削着马铃薯,偶尔配上一口不太冰的冰镇啤酒。“也睡不着?”老板放下手中没削完的马铃薯,站起来走到冰柜前取出两罐冰镇啤酒放在台面上。我拿起一罐拉开拉环,咕咚咕咚地喝下半罐,这才松口气地回答:“出奇的热。”
秋从沙发上站起走过来同我们凑在一起,把喝干了的空扎啤杯放下,拿起另一罐啤酒拉开环喝了一口。“许久不见。”秋不像是在和我说话。“曾见过你的,在这里。”我拿出香烟,递两根给秋和老板,自己也点上一根。酒吧早就关了冷气,晚风从大门和窗户中习来,混杂着一丝凉意。“见你近来总是郁郁寡欢的。”
“难免的事。”秋掏出火柴,擦燃一根点着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说也好。”秋沉默了几秒,“是和女友闹翻了,让人头疼。”
“深有体会。”
酒吧老板继续削着马铃薯皮,和我一起默默倾听秋的诉说。
秋告诉我们她的女友叫井,是大学同学,交待过的。大一刚开学不久,秋就在一个社团结识了井,也算不上结识,有过面缘罢了。但只是一眼,秋就被她深深吸引。
井的长相初看绝无惊艳之感,但五官精致标准,身材匀称,总给秋一种温馨的感觉。重要的是井的性格,温柔内向,不爱言谈,但交谈起来却也落落大方。一切的一切无不吸引着秋一探究竟。可对于井,秋死活就是无法像对待其他女孩一样与之相处,关系始终无法升温。大二时秋甚至谈了一个别的女孩,当然是这女孩给秋表的白,感情端无所事事、不知所措的秋不懂得如何拒绝一个表达出对自己爱意的女孩的告白。于是当时的校园里又多了一对并肩散步的男女,秋和这女孩做了情侣们似乎都该做的所有事,连做爱也试过几次。有了异性陪伴的秋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与幸福感,日子就这样安稳地过了三个多月,直到一次散步时撞见了井。
那天下午太阳异常地好,那女孩约秋出来晒晒太阳,大概是想和秋掏掏耳朵说说情话什么的,他们漫步在学校里盛满阳光的草地上,准备找个合适的的地方坐下来玩乐。突然,秋看见了井,在他们两个正前方和几个女孩一起走来。秋的后背猛地感到刺痒,他止住了脚步,停在原地,手却一直被女孩拉着。井并没有多看他几眼就像陌生人一样与其擦脸而过,留下秋和那女孩度过了一个心不在焉的下午。从那之后每当秋和这女孩一起,脑海中总会闪出那天和井擦肩而过的情景,没过一个月,秋便和那女孩分了手。
“我当然知道那女孩是真的爱我的,可人总是会生出一种连自己也看不透的冲动来,在我慢慢爱上这女孩时与秋的一次偶遇却成了阻碍我继续与这女孩继续升温的无法逾越的山,挡在我俩之间。”秋掐灭了第四根烟,又拉开了一罐冰啤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