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来,秋生首先在枕头底下翻看了一下,确定昨晚的那张纸条还在,于是他趁别人不注意偷偷的把那张纸条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在那以后秋生没有再联系过那个叫刘静的女孩,那张纸条也好想被时间尘封起来了。那天之后秋生和刘健慢慢的熟悉起来,他们年龄相仿,自然成了那种无话不说的朋友。秋生也慢慢认识了宿舍里的人,虽然平时不在一起工作,但吃饭的时候大家总是聚在一起聊一聊,久了也就自然熟悉起来。
他们宿舍一共五个人,本来可以住六个人的,可姑父没让别人进来,他也许想自己睡一张床,所以姑父的上铺是没有人的,虽然没人睡但上面却放了很多工地上的工具,也有一些被子什么的,上面乱乱的,平时他刷牙洗漱用品也都放在上面,所以会显得很挤。
秋生和刘健一张床,秋生来的早所以住在了下铺,那种大铁架床,不管是早上还是午休,只要有一个人醒来,另一个也必定被惊醒,所以秋生在这里睡的很机灵,完全不像在家里睡的那样熟。
宿舍里除了姑父刘健和秋生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长得高高的,秋生估计他得有一米八几,三十几岁,名字叫张龙,姑父一直叫他张大个,后来秋生也这样叫他。大个是和姑父一起来的,是一个河南人,这个屋里给姑父跑前跑后的除了懂事的刘健也就这个大个了,时间久了,大个和刘健的关系变的要好起来,也许都看到了他们相同的属性而变的心心相依起来,这个秋生不知道,他只看到了他们有说有笑,那种感觉像极了自己和家里伙伴一起玩耍的时光。
还有一个叫吴三桐,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他岁数要比张龙年长几岁,也就是四十开外,他住在张龙的下铺,他的床是宿舍里最干净的最整齐的,每次起床后他都会收拾的干干净净,临走之前还要把蚊帐放下来,然后把垂帘掖到床铺下面,远远看去俨然像一个四方的精致的鸟笼子。他床下也是干净整齐,一边放鞋,一边放洗漱用品,中间还用纸箱隔出来一个方形的区域,那是他放吃的东西的地方,是的,他有很多吃的,但是从不让别人吃,他也从不吃别人给的东西。就仿佛与世隔绝的仙人一样,秋生最喜欢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吃饭很慢,也很有条理,从不喝酒,看起来和他们这些农民完全不一样,秋生工作之余的一大乐趣也就是偷偷观察他了罢!
在工地上做工还是很累的,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休息时间,都是那种全年无休的工作。白天做了一天工作,每到晚上休息的时候,他们就去买了酒,在屋里喝起来,姑父是每天必喝的,他不喜欢啤酒都是喝白酒,如果觉得不尽兴,就会啤酒和白酒兑着喝。他们会一起打牌,或者麻将。秋生不会抽烟,也不会打牌,除了吃饭时候喝点啤酒外他还没有培养起其他的爱好来。
晚上吃完饭只要不加班,他就会在工地上到处逛逛,他看那些做电焊的,看那些拧钢丝的女人是怎么做工的,实在无趣了,他就跑出工地,走上半小时来到一个广场上,那里会有很多人乘凉活着散步的,有时候会遇到跳舞的,他就会安静的看他们跳舞。走累了,随便找一块空地蹲下来或者坐下来休息一下,偶尔遇到几个老人在讨论中国八年抗战的故事,或者聊某个朝代的兴替,他就会聚精会神的听他们讲,他觉得他们讲的比以前历史课生动极了,他偶尔也会想起自己高中生活,想起那些零碎的片段,他只是想想,他连同学也都记不起来了,就好像没有上过一样。
有一次他一连做了一个月的工,后来实在累的不行了就给姑父请了一天的假。请加那天晚上他很晚才睡觉,因为明天不用工作,所以很兴奋,一直在想明天要去干嘛,想了很久才发现来了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工地周围活动,虽说来到一个全新的城市,可一直过这样的生活渐渐得也让他对这里的失去了新鲜感,心里总不免空捞捞的让人发慌。
晚上睡不着,秋生突然想喝酒,现在手里还有些钱,那是前段时间姑父给工人发零花钱时给他的,一共两百块钱,除去生活的开销外还剩了几十块钱。他拉着刘健跑到工地的超市买了几瓶啤酒和一包花生米还有几个鸡爪,时间已经十点多了,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他们怕姑父看到就跑到工地上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就喝了起来,工地上工人依旧在加班,好像上面有干不完的活。微弱的灯光夹杂着钢铁碰撞的声音在他们脸上打下斑驳的影子,那黝黑的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时不时流露出一连串的欢声笑语。
秋生和刘健有说有笑的在那里喝着酒,他们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几瓶酒下肚就已经开始迷离起来,开始讨论起那个叫做“未来”的东西,刘健说自己要赚很多钱,回家盖房子娶媳妇,生个胖小子,在种上十几亩地。他说的很好很动听,他说他的房子是如何如何的大,老婆是如何如何的漂亮,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那微笑在斑驳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光彩夺目,让人不敢直视。秋生直直的看着他,觉得刘健像太阳的光一样一下子照到了他的心上,他也开始觉得温暖幸福起来,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那天晚上秋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早上醒来已经十点多了,屋里已经没有人了,刘健也已经去工地了,他起身倒了一杯水,喝完之后感觉有点尿急就跑去了厕所。回到宿舍之后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了,于是他翻起昨天剩的花生吃起来。
当他看到吴三桐的床还是那么干净整洁时,便开始对他猜测起来,秋生想来他家一定是个有钱人,转眼一想又不对,如果家里有钱还来工地干嘛?可他为什么和其他工人不一样,像他这样的人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吧!在工地上这么嘈杂肮脏的地方对待生活都能这样不饶点滴,秋生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可他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来工地呢?难道他有传染病,像电视上说的HIV病毒之类的,他越想越怕,想着要不要告诉姑父,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门突然开了,然后刘健满身大汗的走进来了
“什么时候起来的的?走,一起去吃饭去,你不知道,今天可把我累坏了”说着刘健就拉他一起出去打饭。刚才的思考被突然进来的刘健一下打断了,然后就再也没想起来吴三桐到底有没有艾滋病这个事情。
午饭还是那些菜,红烧肉对秋生早已经失去了诱惑,他现在最想吃的是母亲在家蒸的榆菜,想来自己离家那么久了,也没给家里打个电话什么的,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开始想家里的馒头,想水缸里的鱼,还有那颗和伙伴一起种的苹果树,现在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了,不知道长出苹果来了没有。
秋生可能因为没做工的原因,他虽然饿但却不怎么想吃!他打完饭菜在超市买了几瓶啤酒然后和刘健一起回到宿舍,姑父也已经回来了,看到秋生便问他有没有想去哪里玩?秋生回答不知道,因为他不熟悉,也不知道哪里有好玩的地方,姑父只是笑笑,秋生看他因喝酒而发红的脸色,知道了他又喝了好多酒。于是秋生不在说话,姑父也就不在问他了,只顾着自己喝起酒来。
吃完午饭,秋生觉得肚子胀胀的,然后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他听到刘健也上床了,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下午刘健起来时把他吵醒了,秋生坐起来之后打了一个隔,闻到自己胃里发出了恶臭,他有点想呕吐,皱着眉头用手扇扇鼻前的味道,喝过水之后才觉得好点。刘健给他说了声就去工地了,转眼间宿舍又剩他一个人了,秋生想着不能一直呆在宿舍里了,他虽然不知道路,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但只要走出去走出工地,说不定会发现不一样的东西,决定之后秋生便收拾东西准备出去,他拿了身上的二十几块钱,还有一个写有电话号码的纸箱,那是他姑父的,不过在书包里翻东西的时候翻出来很久以前的一张纸条,上面有一个电话号码还有一个女孩的名字,秋生想起那个叫刘静的女孩,他的脸开始红起来,他看着那个电话号码,觉得那个叫刘静的女孩一定生气了,自己没有打给她,她给自己电话号码一定是希望自己能打给她的,秋生这样想着。可是秋生想不出什么理由或者借口去打给她,沉思片刻索性又把号码塞进了包里。
准备好之后,秋生就下楼朝工地外面走去。不过在下楼的时候突然觉得尿急,可他不想在跑去很远的那个厕所了,因为他要出去外面看看,他已经等不及了。于是他四处望了望,发展没人看着他,然后就在楼下一个稍微隐蔽的多数人都尿过的一个角落尿了起来,之后他就走出了工地。
秋生几乎是跳着跑出去的,他换了一双新鞋子,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那是他做满一个月之后给自己的礼物,那双鞋花了他六十块钱,心疼了他好几天。
秋生出来工地,马路很干净,路上也没有什么人,偶尔会看到几辆从工地里面出来的水泥车。他没有目的地,选了一个方向就开始沿着马路一直走。
十八岁出门远行(1)
十八岁出门远行(2)
十八岁出门远行(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