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在春天告别。即使我终将忘记那些山峦、路径与原野,我不愿错过那新露在初发的嫩芽上凝结。谁不愿化一缕春风,吹醒群松春醉,或咀一口清茶,听泉水叮咚,赏繁花葱荣。
我也并非是贪恋春天的花,虽然它总是伴随着美好的韶华。我只是不想辜负那晴朗的午后,静坐在屋檐下,想想生命中的聒噪,看看缤纷的晚霞。
我不喜欢夏天。自童年起,我便独自一人,照顾着历代星辰。曾有许多那样的夜晚,伴着英语单词与古文,迎接黎明露白与星光。如果可以,我希望还能迎着从巷口逆光的黄昏,追逐那捉摸不透的风。
我扛得起肩上的风,却无法再扛起那璀璨的星河。它们实在过于绚烂,仿佛它们即是生命的终点。想一想,如果我死后也变成群星中的一颗,那我们彼此相离该有多么遥远,而遥远往往是痛苦的开端。
冬天太过于纯洁且神秘。他们都说冬季是万物的凋零,可很少有人听见沉沉的泥土下,低声的梦呓。那白色的雪啊!是浩瀚的银河抖落的轻羽,在那无风的夜晚,堆积在心的湖底。
最不舍,当是一剪红梅。它或许负担了太多的赞美,我从未想过,它对此是否心许。荣誉对它来说,如那虚无缥缈的风,它欣赏惨烈的孤独,它好像也从未喜欢过什么。因此,我不能死在冬季,我无法面对那庞大的空寂与期许。
我应该在秋天死去。
我应该在秋天死去。总是会在这样的日子里,回想起儿时的故乡。那飘着雪般白絮的芦苇荡;那很久未曾修剪的葡萄藤,挂着新结的白霜;那荒芜的菜园子里,艾草已如腰一般高,被那凄凉的月光照着,而风又徐徐地吹着。
我应该在秋天死去。我喜欢听那首约翰的协奏曲,就像这样寂静的夜晚常有的情景。可在我路过的窗口,是否还会有人默默地倾听。我喜欢在那月圆夜晚,与心爱的人聊天到深夜,起来看时,那若有若无的月亮挂在窗头,很近很近。
我应该死在秋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