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HX
1.人·狗·狗
下班的路上,经常会碰见一个收废纸壳的老大爷,带着两只泰迪犬,一只棕色的,一只白色的。
老大爷是很平平常常的老大爷。泰迪狗是长得千篇一律的泰迪狗。分开看,过目即忘;合在一起,就成了下班路上必看的故事。
有时候,遇见他们,老大爷会踩着一辆三轮车,后面载着这两只狗。它们很听话的分立两边,把前爪搭在车架上,做登高望远状。然后隔一会儿,就相互配合地交换位置。一左一右,一右一左地饶有兴趣地交换着,像是两个玩着幼稚游戏的情侣。站你站过的位置,看你看过的风景,是不是就离你更近一步。哦,它们自然是情侣。有几次,光天化日之下在车上做着一些苟且之事,不知老大爷可否知道他背后的“车震”。
大多数时候,遇见他们是这样的景象。
老大爷把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两只狗撒欢儿似的大摇大摆地在前面巡街探路。冬天时,它们穿着可爱的衣服,天热了,别说衣服,它们连自带的毛衣也扒掉,光溜溜地横行于大街小巷。偶尔,会遇见老大爷在商铺门口,地上放着一堆废纸壳,半是唠嗑,半是商量价钱,和店员在那侃大山。两只泰迪呢,就在一旁等候,大有撑场面的保安架式。时不时,叫嚷一声,大概是觉得价格不合理吧。突然地盘上出现别家的狗,不论大小,白色的小泰迪都会上前搭讪,撩犬不成,反遭追咬,棕色的泰迪就会迎难而上,英雄救美。当然,不是每次都能得手,娇婆遇上脂粉客,狗世也没那么多一拍即合。大多数时候,总在老大爷的斥责声中悻悻而归。
“还不快走!没用的狗东西!”
不好意思,后半句是我臆想的。
从没有和这个老大爷说过话,也没有逗过那两只芳名未闻的泰迪,只是觉得跟他们三,挺熟的。
2.木窗上的麻猫
徐克前些日子拍过一部电影《奇门遁甲》,我没看过,只听了他在矮大紧老师节目上的专访。有一句话,很是认同。也许我们古代神话中的妖魔鬼怪就是现代科技说的外星人。这样想着,竟然莫名的觉得好多事情一下子就说得通了,一下子就撕掉了恐怖的外衣。
那现在生活中妖魔呢?或者说外星人呢?中国古代有《聊斋》,日本也有个从1990年一直拍摄至今的电视剧《世界奇妙物语》,每次独处时,我便不自觉地想到这些剧。神神叨叨,鬼鬼怪怪下,会不会,哪一遭也遇上什么奇妙物语?
来这工作后,所住的宿舍埋没在弯弯曲曲的狭窄弄堂里,因为是老城保护的地带,所以周围都是白墙黑瓦的旧居。可就是这样的旧居,却在白天黑夜交替里,有着截然不同的风貌。白日下,像是一位历经风霜的老者,恬静淡然,斑斑驳驳的墙壁是他沟壑纵横的皱纹,凹凸不平的青石板巷是他趔趔趄趄的步伐;一到了夜里,大红的灯笼沿着弄堂,顺着河沿,高高挂起,闪烁在粼粼波光的河面,顿时化妆成了一位穿着红衣的妖艳女伶,依靠在那桥头,低吟浅唱着旧时的莲花落。
可惜,我从未遇上什么红衣女伶。却在几次回宿舍的夜路上,遇见一个老奶奶。她坐在弄堂深处的一间屋前,那是一间简陋的屋子,木门木窗。木门时常锁着,木窗一直虚掩着,因为它只有木质的框架,并没有什么遮蔽物。路过时,可以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装饰,一床一桌罢了。夜里路过时,我从未看见里面灯亮过,或者,里面根本没有灯吧。
老奶奶穿着灰黑的衣服,佝偻着身子,坐在屋前的台阶,膝上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嘴里一直念念有词。走近便看到,上面写着斗大的字,画着菩萨似的画像。
夜深了,弄堂悠悠,浅浅微风里传着老奶奶含糊不清念经的声音,每每遇上,不觉加紧了步伐。
一日假期,中午又路过弄堂,两个情侣模样的游客在那间小屋门口驻足,女生咋咋唬唬地在那娇语:“哇,快拍快拍。”
我好奇地一望,原来是一只灰黑相间的麻猫正从那虚掩的木窗中钻出。
一瞬间,仅仅是脑海中一瞬间的想法,我觉得那麻猫是老奶奶变的,又或者,夜里的老奶奶是这麻猫变的。一个夜间虔诚诵经的老奶奶和一只白日里四处游荡的麻猫,他们究竟谁想成为谁?
老区,年久失修,上个月初刚在夜里着了大火,烧了一幢半的屋子,昨天又发生了火灾。明明是小桥流水,近水也救不了近火。几幢旧屋连着烧起,管你曾有几世的繁华,熊熊烈火下升腾的黑烟是最后的吐息,尔后只剩黑条条的残垣断壁。他们说,所幸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听说本来里面有一位老人,灭火时,并没有看见,应该是自己出来了。
我想,她自然是出的来的。
我猜,不知道还能不能遇见那只麻猫。
或者,遇见那个街灯下诵经的老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