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像是每天下午都会来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玩耍的那只可爱却又不怕我的野兔,可是,现在已是夜晚了……
小路的一边一条干涸的小河,现在只剩草丛,另一边是绿油油的玉米地,已露出闪亮天星的玉米在晚风中瑟瑟作响。萤火虫在田地里一闪一闪地飞过,空气中弥漫着玉米叶特有的清香,宁静的夜中流露出一种祥和的气氛。
到了,这便是我家的玉米地,由于父母的辛勤耕作使得我家的玉米地显得比别家绿的更浓,绿的更有气势。突然,我和弟弟同时惊讶得叫起来,月亮正悠闲地挂在我家一棵玉米上,如宝石般晶莹剔透身躯,温存的让人心醉。“啪”地一声,很轻,一水滴顺着那弯弯的月牙流了下来,打在下面长长的玉米叶上,那片叶子也只是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那是秋天的露珠,还是天使的泪?我们不由自主地轻轻地像朝圣者般地靠近了她,近了,却舍不得用手触摸一下,唯恐惊扰了她的圣洁。空气如凝固了一般,草丛中蟋蟀的浅吟,远处青蛙的低唱似乎都打破不了这种凝固。
突然,一群孩子的喧闹声打破了这美好的一切。回头一看,是附近几个村都有名的“小霸王”我的同学史帅帅。他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空鱼鳞袋,后面一群小喽罗。显然,他们又来捉青蛙来了。
他们看到挂在我家玉米地里的月亮,惊讶过后便如同狼见了猎物一般。
“啊!月亮,我的。”说着便要上来抢。
我上前一步把月亮从玉米上摘下来,搂在怀里。他父亲弟兄四个,爷爷弟兄九个,一大家族非常傲,经常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全家出动欺负人家人口少的,听说他们在派出所里又有亲戚,所以方圆几里的人都很怕他们。史帅帅是出了名的蛮横,在学校经常欺负人家,老师也懒得管他,我们同学都很怕他。但是我不怕,因为我成绩好,老师比较偏向我,他惹我哭的话老师会罚他站在教室外面。
“拿出来!”他瞪大眼睛威胁我。
“不能给你,你不会放她走的。”说着,我用力把月亮抛向弟弟那边的河里并大声喊弟弟去抢。那月亮也不落地,只在距河床一米高的地方停止了下落,悬在了那里。弟弟飞一样地跳下河,那群小喽罗也慌忙去抢,一群栖息的野鸭被这吵闹惊起,“扑楞楞”地飞向了远处。那群小喽罗他们父母大都出去打工,自己跟着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又不好好读书,有的是羡慕史帅帅威风八面自动跟着他混,有的则是被史帅帅威胁又害怕他的势力被迫跟着他混,爷爷奶奶有的宠着随便他,有的管也管不住干脆不管。他们大多一起逃课,到处去玩,大架三六九,小架天天有,到处惹事生非。
我和弟弟先他们抢到月亮然后飞速地跑上河另一岸,钻进了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在豫东平原的秋季,玉米地一望无际,犹如一片绿海,我们七转八拐就甩掉了那帮混蛋。
玉米的叶子像刀子一样利,划得我们手上脸上都是横七竖八的红红的疤痕,初秋的冷露和快跑之后的汗水夹杂在一起流过,生疼生疼的。
我们到一处玉米稀少的地方坐下,弟弟捧着月亮的手都变得像玉石一样晶莹透明,几只小蛾绕着我们飞来飞去,也许他们也跟我们一样在陶醉于这温存的月光的同时也在疑惑:她怎么会在这呢?
我让弟弟松手,月亮缓缓飞起,飞到距地面一米高的地方又悬在了那里。她怎么了呢?为什么不飞回属于她的朗朗夜空呢?我们都有着一大堆的疑惑,但不管怎样,月亮绝对不能落到那群混蛋手里。那晚我和弟弟轮流睡,提防那群混蛋找到这儿来。
白天,月亮就像一块玉,夜晚依旧妩媚动人。也不知过了几天,那天夜晚,月亮突然缓缓的向前移动,又似乎想向上飞却飞不起。我摘下她,捧在手心,双手轻轻向上,在举过头顶的一刹那,用力向上一抛,如同抛一只和平鸽。奇迹出现了,月亮竟然飞起来了,一直向上飞,飞上了属于她的朗朗夜空,大地瞬时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那皓月当空的美景那么熟悉,那么让人不停地感叹…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惊醒,原来是一场梦。
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呢?梦里的我们似乎都是十年前的样子。那时候我们多么无忧无虑,多门天真快乐。十年了,我们都已长大,我离开了家乡到外地求学读书。如今,家里的玉米也应该一人高了吧,那自留地里的西红柿应该没被斑鸠啄吧,那些无人看管的孩子,他们是否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而努力了呢,那些老人他们还在田地里默默地辛勤耕种吗,我可爱的弟弟,他一个人在家,晚上对着黑乎乎的一个大空院子会不会害怕呢,他还和我一样喜欢一个人呆在房顶看月亮吗…
风正从窗外吹过…
后记:这是十年前的一篇文章,十年前,刚上大学的我,是那么担心作为留守儿童的弟弟。果然,他还是一个人承受了太多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