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带着周涛去了二舅家。周涛依旧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只不过在脖子上多了根明晃晃的金链子。他的头发照旧上着蜡油,油光锃亮,活妥妥的富家少爷。
周涛带着礼物一进门,舅妈的眼睛就闪出了亮光。这种亮,从来没在我们身上出现过。我对她又多了一丝鄙夷 。她看到我身后的周涛,上杆子似的连忙迎上来。
“小旺,这是你朋友吧!”她套近乎的做法实在是太不高明。
“我二舅呢!”我两手插进裤兜昂着头说。
“找你舅啊!那个死鬼说不定又去王麻子家刷牌了。我去喊他回家。”一刻钟 不到,舅妈就扯着二舅回门了。
周涛见到两位都在,将手里的礼品先交给舅妈一份。
“舅妈好,我叫周涛金旺的好哥们儿。这是我给你带的当下最流行的马海毛围巾,全是机器货呦!”
二舅妈捧着袋子像捧到金元宝一般,两只小眼儿眯成了一条缝。
“哇,竟然是我喜欢的火红色!”二舅妈喜形于色的一边抖开袋子,一边将围巾往脖子上挂。我抬眼看了周涛,见他正往外掏第二个礼物。是一个洋式打火机外加两瓶包装精致的白酒。那个年代,打火机还是个新事物,许多烟民都是揣着洋火柴出门,极不方便也不美观。至于酒嘛!我不喝酒对这没研究,我只知道我的二舅,吃喝赌都沾着,至于嫖,或许有舅妈监督没敢深入。
“周涛啊好小子。你这样的小伙儿我喜欢。既然你是小旺的朋友,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得不说二舅的脸皮真厚,区区两瓶酒一根毛围脖,就被人收买了。至于周涛,不得不让我又对他高看一眼。这小子果真嘴皮子麻溜儿,知道怎样才能与人拉近距离。一个称呼的转变,就给人一种亲切感仿佛他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这小子精通如何与人相处,能不显山不露水就把事情办了果真是高明。
接下来,周涛直接和二舅切入正题,两人做了短暂交流后,被二舅请进里间进行最高机密的密谈,至于他们怎么谈谈什么,就不在我该管的范围之内。
从二舅家出来。周涛一脸兴奋地在我的后背拍了一掌。
“哥们儿行啊!你小子果真是我的贵人。你的名字很有兴旺资本。你读书时成绩就比我好,现在又帮我完成一件大事。果真是金旺,旺金。哈哈!”周涛笑得有些忘形,我却狠狠瞪了他一眼。
“M蛋,如果名字真那么管用,我至于在工地上搬砖吗?”我权当周涛这小子调侃并没放心里去。因为下午有工作要忙,他邀请去小酒馆喝酒,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依旧在工地挣我的几百大洋,而周涛却与我二舅的关系,像百万雄师过大江拦都拦不住。周涛很快与二舅答成协议,要投资入股他的砖窑。他负责拉活儿跑业务拓宽销售渠道,二舅负责出技术烧窑。以前二舅烧出的砖坯总会遇到销售难。周涛的加入,使得他们一个管内一个主外,合作默契买卖兴隆,出的货往往供不应求,短短几个月,二舅的钱袋子就鼓起来了。
最欢喜的还属二舅妈。自家男人拿钱回家的次数多了,她的新衣服换的也勤了。最重要的是,每回她见了周涛犹如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如果她有闺女,估计早就钦定周涛为女婿的内选。只可惜,她这辈子只生了俩儿子。
有一次我去商场,看到周涛带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在一楼的服装区闲逛。小姑娘长得耐看,披着长发打扮时髦,亲热地挽着周涛的胳膊。两个人关系看似不一般肯定有事儿。
我挤上前去打招呼。周涛看到我有些惊愕,但表情很快恢复如初。趁着小姑娘不在,我拉着他走去一旁狠狠地警告他: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不能在外瞎搞女人。他一听这话脸色有些难看。
“金旺,你真把自己当我家人了?我的事儿不用你管。有什么不明白的,去问你那个二舅妈。”周涛头也不回地拉着小姑娘的手走远了,留下我站在商场门口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我很快就弄明白了。原来那个小姑娘是我二舅妈的远房侄女,也是她介绍给周涛认识的。这个老女人,看到自家男人和周涛合伙买卖,感情是留着一手找人监督他,也等于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如果周涛不接受,就等于与人合作的心不诚实。这一招够损的。周涛的老婆我认识,还在幼儿园当老师。人很单纯脾气又好。那天我路过幼儿园,正好看到她在院子里带领小朋友玩老鹰捉小鸡。看着她笑得灿烂,我突然有种犯罪感,我甚至想冲上去告诉她看紧自家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