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早春时节,一素衣女子泛舟于西湖之上,眉眼盈盈处泛起的不是妙龄女子该有的轻快活泼,却是一览无余的落寞哀愁。
那个人,他现在可好?他是否已经成家?是否已经忘记了当时他为我吹温的水?
杭州城内,西子湖畔,一俊秀男子孑然挺立,他的眼眸停留在平静的湖面上,低头思索着,解不开的紧锁眉头,锁住了他深藏在内心的一段过往,一份情愫。
那个人,她现在在哪?她是否还隐于林间作画?还是和他一样,来到了这个她曾经说过的好地方,杭州?她是否已经忘了自己?
忘便忘吧,自己只是她生活中的一个过客,只是这宽阔湖面上漾起的一丝波纹罢了,沈炼心想。可是这个女子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匆匆一瞥的过客,为了她,他愿意赌上自己的性命,只为取她一世周全,为了她,他放弃了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放下了锦衣卫的身份,只身一人来到杭州,只为能够在漫漫红尘中,再望见她一眼,只一眼,已足矣。
轻舟靠岸,北斋一抬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熟悉的背影,她的心里一紧,似是突然失去了气力,一步也迈不出,只能看着那个背影在暮霭中越走越远,她的心也越来越沉,我叫妙玄,妙玄…不知道那个人,他还记得吗?或许自己只是他不凡的一生中无意漾起的一段涟漪吧,他或许早已忘记北斋先生,早已忘记那片竹林,早已忘记断桥那边,早已忘记那段过往…
北斋从湖畔向杭州城内走去,她的脑海中一直浮现着刚才的那个背影,怕是自己多心了,看来思念过重也是会出现幻觉的罢。无意间抬眸,一个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少年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可知家在何处?可是迷了路?”北斋上前问道。“江湖之大,四海之内皆可为家。”北斋一惊,想不到这少年看起来胆小,说出的话却是志气满满。北斋从附近的人家里借了画画用的纸笔,画了两只蝈蝈送给少年,希望以后在行走江湖时他能少受点苦。临走前,少年叫住她,问她姓名,“北斋。”说罢,她便转身离开,消失在了傍晚的渔烟暮色中……
第二天,沈炼从前一天投宿的旅馆中走出,不曾想到,他第一眼看到的,竟是一个手里攒着一幅画的少年。画,沈炼心里一惊,他叫住了那个少年。“不知……可否借小弟手中之画一看?”少年将攒着的画交给他,沈炼打开画,看到两只蝈蝈,栩栩如生。沈炼笑了,问少年可知画师的去处,少年告诉他,那位女子向着巷道深处去了,又告诉沈炼,那名作画的女子,名叫北斋。少年看着沈炼远去的背影,心想自己在外流浪这么多年,似乎终于做了一件可以积德的好事。
在巷道的尽头,有一树杨花,开的正盛,一名素衣女子立于拱桥桥头,撑着纸伞,似是听见了脚步声,轻轻回眸……
沈炼一路上思绪万千,竟没注意到下起了雨,他向前走去,眼前的景象与那天在竹林里的景象重叠在一起。他走到北斋身旁,她还是没变,把伞移到沈炼那端,柔光在眼眸深处波转着。“这场雨下的真好,落在竹林里,今年的竹子便长的更嫩了。”北斋呢喃着。“你可还记得那天竹林里的那场雨?”沈炼问她。“记着呢。”北斋轻声回答。“那一场雨,落在了我的眼里,让我看见了你,这一场雨,落在了我的心里,让我再也忘不了你。”沈炼说。
从此,杭州城内多了一对平凡的夫妻,沈炼褪下飞鱼服,成为了一个平凡的渔夫,北斋则坚持作画,成为了杭州一带小有名气的画师,两个人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似乎在这样的世道下,这样的生活,才更适合他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