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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菲,我睡不着!”我设置好闹钟,准备熄灯就寝,室友曾静瑶突然敲响房门。
“有事明天再……”我翻个身,回头一瞥,发现她眼睛红红的。
我一骨碌坐起来,拉过她的手。“你怎么了,快跟菲姐说说。”
话刚音落,她就伸手抱住我,忍不住哭出声来。“我跟江旭分手了!”
“为什么?”
“我需要钱,他除了给我爱,几乎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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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刚上班,手机蹦出一条信息:今晚七点,“雅枫”酒吧不见不散,落款:江旭。
我心一颤,他好久没约我喝酒了。自从他和曾静瑶恋爱后,我们几乎没有单独出来过。
我和江旭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同分配这家物流公司。我们有很多共同爱好,比如文学、摄影还有泡吧等。
江旭在大学是学霸型男生,斯文帅气,还有点腼腆。很多女生喜欢他,而我是与他走得最近的那个,只不过他一直拿我当哥们。
他有次开玩笑地说:“邓菲,你外表是个萌妹子,实际是女汉子。要是温柔一些,我就追你了。”
我很想说:“我不做女汉子了,你来追吧。”
我把那份喜欢深埋心底,时间一久,竟慢慢释然了。
直到江旭遇见曾静瑶,那眼神碰撞激起的火花,让我明白,爱情是不能强求的。互相喜欢,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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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旭和曾静瑶的第一次遇见,是在我24岁生日宴上。
因为是散生日,我决定请几个好友,在自家公寓庆祝一下。
曾静瑶比我小一岁,是公司新人,我恰巧成了她的师傅。她长得甜,嘴巴更甜,很快,我们便成为形影不离的闺蜜。
那天,曾静瑶手捧一束勿忘我,江旭拎着一盒蛋糕,一同走出电梯、跨进我公寓,四目相对,他们相视一笑。
半月后,曾静瑶租房到期,便搬到“景秀公寓”与我同住。搬家那天,江旭不请自来。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江旭来来回回跑了很多趟,汗如雨下。曾静瑶拿一块毛巾替江旭擦拭额上的汗水,那一刻,我看见他眼里的柔情。
自此,江旭来往更频繁了,不是为我,而是他和曾静瑶热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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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静瑶是江旭的初恋。
生命中,第一次爱别人,他掏心掏肺地对她好。而她,何尝不是爱他爱到骨子里。
一有休息,江旭就直奔“景秀公寓”。那个周末早晨,我穿着睡袍,插着发卷,听见有人敲门,打开,竟然是江旭。
他背着一把木吉他,拎着肯德基早餐,转手递给我:“邓菲,你还没吃早饭吧,我也给你带了一份。”
看着我盯着他的木吉他,他挠挠头,有点害羞地说:“静瑶想听我唱张学友的歌,我练了一晚上呢!”
那天,他坐在客厅里,弹唱了一个上午,虽然只有我和曾静瑶这两个听众,但是他唱得很认真,眼睛里写满深情。
他们如胶似漆地相爱,就连偶尔的吵架,在我这个旁观者看来,都像是在撒狗粮。
一次清晨,我照例起床去公园散步。一开门,我蒙住了,江旭竟然坐在公寓门口,很显然他是坐了一夜的。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他小声问我:“邓菲,静瑶起床了吗?我给她买了饮料。”
“哦天,”我差点叫出声来,他的身后放了整整四大箱果汁。“你把超市都搬空了吧!”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昨天惹她生气了,这是她最爱喝的果汁。”
那个夏天,我和静瑶每晚一瓶汇源果汁。果汁是甜的,也是有温度的。
喝到最后,我常常想,或许我永远没有机会和喜欢的人告白了;江旭也永远不会知道,我会为他心痛落泪吧。
他们这样相爱,一定能牵手到白头。而我,唯有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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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没有想到事情来得那么突然。那段时间,我迷上了阅读和写作。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晚。
一天晚上将近十一点了,我突然听到一阵尖利的叫声从曾静瑶房间传来,我正欲去敲门,我又同时听到一阵男人的喘息。
因是一墙之隔,声音格外真切。我知道江旭这段时间已回西安老家,那么,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曾静瑶看上去是那么清纯温柔的女生,竟也背着江旭做这样龌龊的事。我火从中来,恨不得破门而入,捉奸在床。
我不是谁的谁,也没有资格干涉别人的生活。我还是忍住了,尽管我很替江旭不值,他拿生命去爱的女孩,背地里竟是这样轻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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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尖叫,持续三个夜晚。
我简直忍无可忍了。在她匆忙出门之际,截住她狠狠发问。
“说,晚上在你房间的男人是谁?”
曾静瑶低头,躲避我的直视,沉默不语。
“江旭那么爱你,你这样做太不道德了。”
“是,江旭爱我,可是他创业失败,欠下一屁股债。”她红着眼睛,瞪着我。“我爸心梗住院了,如果不手术,随时可能死掉,我没有妈妈,不能再失去爸爸了。”
她头发凌乱,面容憔悴,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菲姐,或许你后悔有我这样的朋友。人被逼至绝境,自尊什么真的不那么重要了。那个男人是我的客户赵凯,他是个心理变态的男人,老婆孩子都在国外。他在我爸住院时帮我缴了6万住院款。有了那一笔钱,我爸就有救了。
我心一凛,心疼她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却对我和江旭只字不提。或许,她知道,我的微薄收入只能勉强支撑生活,即使拿出所有积蓄,与她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曾静瑶哭着说:“菲姐,你打我,你骂我,但你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江旭,我不想失去他。”
“菲姐,我还是清白的,只是你看……”她缓缓脱去裙装,解开内衣,袒露年轻丰腴的胸部。她指着上面块块淤青,愤愤地说:“他送了我一件蕾丝透明内衣,逼着我穿给他看,然后用手疯狂的挤压我胸部。”
“尼玛,真是变态。”我痛骂道。她点点头:“是的,几年前一次车祸,他失去性功能,然后心理扭曲,看到我疼得尖叫,他就很满足。”
“你一定要离他远点。”我笃定地说。“钱,我们想想其它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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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是包不住火的,曾静瑶被富商“包养”的消息还是传到了江旭耳里。
江旭从老家打来电话,气急败坏地让她离开那个男人。他大声呵斥,然后又小声请求:“我是穷,但我很努力,你相信我一定会成功的。”
“等你成功,我爸早就没命了。”她重重撂下电话,也撂下了他的深情厚意。
或许,主动提分手是为了保全她最后一点自尊,但是她还是哭了,曾经爱得多真切,哭得就有多痛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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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安老家回来,江旭就约我酒吧喝酒。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知道静瑶现在在哪里吗?”
我茫然地摇摇头,曾静瑶不辞而别已经有好几天了,我只在邮箱收过一封她的辞职信。再拨电话过去,竟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那阵子,我很是心疼江旭,他的落寞、他的痛楚,如一块巨石压在我心头,每次他约我喝酒,我都抛开一切赴约。我怕他消沉,怕他失去斗志,怕他……
直到有一天,他告诉我要回西安创业了,开一家西饼屋。
我突然有点泪奔,开西饼屋曾经是曾静瑶的梦想,她爱吃西点,也爱做西点,她说过要和另一半生几个孩子,她还说烘焙就像爱情,时间愈久,味道愈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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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静瑶,江旭,这两个我最重要的朋友离开后,我的生活变得清冷单调。
今年下半年,我妈不断给我物色对象。她说:“邓菲,你26岁了,再不嫁就难嫁了。”
岁月蹉跎,我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说出来没人信,我长得还算清秀,怎么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过呢。如果单恋也算,我的过去只有江旭一个人。
是的,只爱过江旭,爱得深沉刻骨。而如今,他和我也是天各一方。
生活有时候平淡无奇,有时候也充满奇迹。就在曾静瑶已经慢慢淡出我的世界时,我却意外得到了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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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和一个叫张丽娟的客户签单。他公司的产品质地不错,但是文案不起眼,所以销量欠佳。
我给她提了几点建议之后,销量骤增。为了表达感激,她请我去家里吃饭。
无巧不成书,他老公竟是我的校友,现在三甲医院做医生。
校园时光,总是令人向往。她老公是个很活络的人,喜欢交友。与很多同学保持联系。
他说:前阵子,有个校友找他开刀的,乳腺癌,还好是早期。那个校友好像叫曾静瑶。
是她,怎么可能?在心里消失许久的名字,突然这样被提起,我心中一抖,好像被利器刺中,生生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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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张丽娟老公的关系,我调出了医院病历档案,上面写着曾静瑶的居住地址。
我把她得病的消息打电话告诉江旭。他推掉工作,第二天就乘动车来了。
我们拎着水果,怀着复杂的心情,按下门铃。
门开了,一个瘦弱苍白、穿着宽松睡衣的女子来开门。
时间停滞了五秒、十秒,或者更长……
“菲姐,江旭,你们来了。”是她,曾静瑶一把抱住我,泣不成声。
我把她扶住床上,江旭眼含热泪地看着。曾静瑶慢慢吐露了当年不辞而别的苦衷。
那年,她爸手术两个月后,再次复发,血管堵塞严重。几家医院都拒绝为其开胸手术,因为风险极大。
按照她父亲的意愿,他们回到了老家,服用抗凝药来维持。
那段时间,她寸步不离守着父亲,直到半年后,父亲在一个夜晚,突然撒手人寰。
回老家前夕,那个男人的妻女回国,她借机逃脱了魔掌。但是,后来她得了乳腺癌,不知道是不是那人使用暴力,种下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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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最美的样子是:幡然醒悟时,物是人是。
江旭果断转让了西饼屋。他要带曾静瑶去美国就医,那里有一种药,可以阻断细胞扩散,增强免疫力,有望痊愈。
出发前,我去探望曾静瑶,她握住我的手,久久不放。
江旭送我至小区,至街心花园。在一颗合欢树下,他专注地看着我,我看到了他眼里的疼惜、不舍、亦或还有别的……
我内心翻滚着各种复杂的情愫,这一次我们会分别很久很久,不知道我们有没有机会再重逢,我几乎要哭了……
突然,我手机里连蹦几条微信:“下午四点,巴啦茶社,这小伙人品不错,你穿漂亮点过来。”
我看着老妈的微信,笑出了眼泪。我朝江旭摆摆手:“你们在一起我很开心,我也该找个人嫁了!”
转身之际,一双温暖的手把我揽入怀中,他在我耳畔轻语:“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
看官好,我是莫愁塘主,这里是塘主客栈。走过很多路,遇见过很多人。那些难忘的、温暖的过往,便成了我笔下的故事。这里好故事不断,欢迎您常来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