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像春柳一样长

记忆里有太多的东西,是剪不断,理还乱。但记忆里的爷爷,却是我失去一切方向时给我信心的羁绊。

爷爷去世在我初三的那个寒假的冬天,在过年前的几天永远离开了我们,没能和我们一起度过那个新年。以前的时候家里亲戚没人喜欢我,可爷爷对我好,爷爷会在晚上给我买桃罐头和雪碧。那年爷爷生病,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病,脑袋里有了不好的东西,那段时间他的智商情商急剧下降,变得傻傻的像个小孩子。住院的时候家里人选择了保守治疗,让爷爷多陪我们走了三年,那三年里,每天大把大把的药让爷爷的情绪变得低沉,每次都低着头推,说太苦了,不想吃。

我一直以为爷爷会等到我上高中上大学,等到我结婚成家立业,我要让爷爷享福。但是那年,爷爷病重,忘记好多好多,进了医院抢救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以前的爷爷精神抖擞,肚子大大的,可是那年的他眼神呆滞,瘦的变了一个模样。在病房外,好多亲戚围在周围说着我听不清的话,我趴在门口看着里面的爷爷,静静躺在哪里,慢慢的眨着眼睛,说不出话,我只感觉周围都说话声变成了刺向我的飞镖,砸的我心很痛。我问爸爸,爷爷还会好吗,爸爸的眼睛红红的,不说话。

后来爷爷出了院,虽然抢救了回来,但是行动不便。我搀扶爷爷走路时能感觉到他没有力气,我说爷爷我爸喊咱们回去吃饭,爷爷问我你爸是谁啊,我说是你儿子啊,爷爷说:“我儿子,我儿子是谁,我就知道我孙女。”那一刻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他忘记了所有啊包括他最爱的儿子,但是爷爷的记忆里却没有丢失我,我的眼泪掉在手上,是滚烫的,我搀扶爷爷一步一步往屋子里进,爷爷另一手拄着拐杖,走的很慢很慢,仿佛在我心里走了一个世纪。

后来我学业加重越来越忙,没时间去看望爷爷,有时候半个月才能去看他一次,那个冬天,爷爷的病到了最后的关头,治不好也无法治,那是第一次,所有的亲戚全部都来了,都聚在我家的屋子里,我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爷爷,我看见爷爷躺在那里睁着眼睛,微弱的呼吸被周围人的说话声掩盖过去,我跪在一旁看不见别人,也看不清别人,我的眼睛里只有躺在那里的爷爷,我握着他的手,我感觉他看见了我,或者是爷爷感觉到了我的温度,他的手那么大那么粗糙,还有日积月累的老茧,我说爷爷是我,我来看你了。我感觉到他也想握紧我的手,但是他没有力气,没有一点生机,一生要强的爷爷,在那天流眼泪了,我伸手想给他擦掉眼泪,但是却迟迟不敢摸上他的脸,因为病魔已经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他的很瘦很瘦,大大的肚子早已经消失了,变得像破败不堪的残花败柳,变得跟我心中的爷爷不一样了,我给他擦掉眼泪,我的脸埋在他的手心,我不敢哭,我怕爷爷感受到我的眼泪,我强忍着抽泣说,爷爷,我陪着你呢。没过多久,爷爷去世了在新年的前几天,没有熬到和我们一起过完那个新年。许是爷爷累了,想去那个美好的世界看看他们怎么过新年。爷爷去世的头一天晚上,我在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第二天传来了爷爷去世的噩耗,我急忙赶回去,在车上隔着不远,我看见了灵棚,那一刻我觉得我的世界崩塌了,没有进院子,我就已经跪倒在地。妈妈扶起我往里面走,我进到院子里,看见爷爷的照片就高高挂在最上面,我接受不了,外面太冷了,我的爷爷怎么能受得了。我跪在那里磕了响头,我的眼泪不争气的一直在流,滴在爷爷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上。我跪在外面烧纸,冬天的风好寒冷,吹在我满是眼泪的脸上,给了我像刀割一样都刺痛。姑姑们给我送进屋里,但是我又跑了出去,我就是想陪陪他,陪陪爷爷,陪他在外面让他别害怕。我知道以后再也没人和我抢电视遥控器了,再没人会偷着给我零花钱了,再没人会给我买黄桃罐头和雪碧,再没人会给我撑腰了。我失去他了,我没有爷爷了,后来的很久,我都没有流过眼泪,或许是流干了或许是没有再值得了,第二天的下葬,我没能去送爷爷最后一程,所有人都用年纪小怕吓到当借口,可是那是我的爷爷啊,我怎么会害怕我最爱的爷爷呢。

这么久了,我的爷爷一次都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 ,他知道我胆子小,晚上从卖店走回家这么近的路也会害怕。可是爷爷,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我知道的,你一直都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看着我,陪着我。

记忆如春柳,春风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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