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月,西京城一直在落雨。聊起来,都说今年热得厉害,肯定也会冷得非常。绵绵秋雨,到处都湿露露的,偶而放晴露了阳光,第二日又变了天。空气在雨时还好,新鲜沁人。阴天里却更像是也起了霾。查了手机,显示——空气质量不适合敏感人群。
沿着环山路东行,秦岭在晦暗中像沉睡的巨人,没有白云蓝天的山,终究失了颜色,更况已至深秋,绿色斑驳。
太乙不远处就是小峪口。王莽清水头万亩桃园与荷花园的时节已过,小峪的水流也细了许多。河边的柏油路婉转向前,能看到不远处树上黄黄如灯的柿子。顺阶而下,河底白石如卵,青草旺生。踏出的小路旁放着测量水位的标尺。水流声渐响,有位邻村的阿姨正在浣洗衣服。踩着半露的石头站在水面,弯腰掬水,清凉但还未冰冷。这是在霜降前日。
桥头上有一对情侣正在拍照,专业摄师手拿着长长镜头让两人摆各种造型。补光师和补妆师在一旁不停忙活,不远处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吵得像麻雀。
我走过去跟这群男孩子搭话,问起来知是一群初中生,就在河东的二里村。这群男孩子一嘴秦音,讲得快时我还听不清。我问他们是不是在长安中学读?答在王莽中学。又问老师不讲普通话吗?几个娃一下子欢快了。说老师讲得不好,历史课学北京山顶洞人,老师讲“北京人的fo头”,我一下愣在那里,问明白才知是“北京人的头颅”,随即也跟着这群娃笑了起来。
初中生是鬼见愁的年龄,精力无限,调皮捣蛋。这几个娃一人夹一个自行车,还有几辆小黄车。我就问从哪弄来的。清水头!几个娃说话跟吼一样。咋弄开的!我问。砸开的!几个人一会骑过来,一会骑过去。还有一辆变速山地车。我说,这车好!
这是他的,几个娃指着中间高个的白娃娃。他大是书记。
旁边有些龅牙的小娃说起北边的树都让书记给卖了,书记都贪。其他娃跟着起哄,书记儿子就生气,骂龅牙的娃,你大能成你大咋不当书记!你大跟你妈都离婚哩!
龅牙娃被戳中要害立马泄了气,面红耳赤不言语了。其他几个娃跟着说,离了吗?没离吧!另外一个说,离了!离了!
正说着,北边路上骑电车来了个大姐,远远嚷着,赶紧回去穿衣服!被说的娃有些不自在,其他几个娃叫着这娃的名,说你老母来了!你老母来了!
我在旁边听了又好气又好笑,问是他妈妈吗?几个娃都笑了,说是他老母!
我问学校谈恋爱的多不?一下子又都嚷嚷起来。都指着书记儿子说,他都谈了三个了!
胡说!书记儿子截了话,我以为他不好意思承认,谁知他说,我就谈了俩个,都分了!然后这帮娃又叨叨起来,说谁和谁好,谁喜欢谁。我问你们是怎么谈的?直接抱!几个娃说,还有组团去找女娃的!
我搞不清楚这里头几分真假,但还是感到意外。不觉暮色垂下,寒意袭来,几个娃都要回去了。我想着我跟他们这个年龄,要是不好好读书,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